眉恭敬一笑,答道,“正是。”
莫菁心中一沉,真的是童天英。在宫中早就听闻过这位东宫内侍,早在宫中数十年,历经三朝帝王,早就成了个老精怪,因是年事,只怕瑛酃在面子上也得让他三分。人越老,似心中暗鬼太多,连『性』格也阴狠不定,本就是个净了桩儿的,却最爱亵玩宫女,暗里仗着是孝恭顺太后的人,也不知残害过多少宫女的『性』命。眼下这痴疯了的小宫女若落到了那童天英手中,用不了多久只怕又成了宫中一缕冤魂。
她这样想着,走近两步,望着眼前那小宫女躺在地面上,一脸脏兮兮的模样,自顾自绞着手指傻笑着。莫菁心中一酸,伸出手来轻拂开小宫女额间的『乱』发,柔声问道,“告诉小姑姑,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闻言,且侧首看了莫菁一眼,仿佛听不懂莫菁的话,只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末了,竟有笑了笑,这笑意里是有了神采的,不似方才一般,颠颠疯疯的。
旁边的太监见状,一笑回道,“小姑姑有着一副七巧玲珑心,可那都是用在伺候帝君身上的。旁的就别管了吧。”
闻言,莫菁微侧首,冷声道,“原来宫伯是嫌弃婢子多管闲事了?”
那太监一愣,似未料到莫菁会因了个下三等的秽差使发作,犹反应不及,下一刻,他又谄媚一笑,“不不不,是奴才嘴多错言。小姑姑海量。”,说着,那太监将目光移向地上的小宫女,答道,“这小贱婢叫如意。”
话音刚落,那小宫女似听到了什么为之兴奋的事,眉眼一弯,仍是缩在地面上,轻拍掌,嗓音天真地呢喃道,“嘻嘻,如意,我叫如意!如意……”
闻言,莫菁忽地似想到什么,心头一震,艰涩开口轻声问道,“从前可是在浣衣局当的差?”
这时,一旁的为首太监已然答道,“回姑姑的话,这小婢子原来是浣衣局的,后来才被调派去蘅芜宫伺候主子。可惜人不够机灵,老惹主子生气,前一阵在沉翠池请了位宫人上来,好巧不巧就是这小婢子给发现的。本就是个手脚驽笨的人,还不经吓,事后整个人儿变得神神叨叨的,哪里还能伺候主子,本来关去永巷令做些杂役也就算了。可童内监看着可怜,将人要了过去。”,说着,那太监惺惺作态,佯作叹一口,“说起这个,眼下得赶紧将人送到童内监那边去了,晚个一时半刻,奴才交不了差,九条命也不够赔的。现下就不叨扰小姑姑了。”
莫菁侧首,且水眸轻瞥,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温软答道,“是婢子叨扰宫伯才是。”
那为首太监忙摆手回声,哪里哪里。
莫菁正欲起身,手拂过小宫女的衣间时,且用力地往她身上一掐。那小宫女一吃疼便发作起来,抓过莫菁的手张嘴便咬起来,眼神凶狠如一个小野兽,直把莫菁疼得脸『色』煞白,忙大声惊呼起来,佯怒大喊挣扎起来,“好你个小贱婢,连我的手也是你能咬的!”,身旁的几人忙将人分开,此刻,莫菁忙捂着伤处起身,一巴掌将小宫女抡在地上,转身对着闻声而来的巡逻禁卫疾声说道,“几位爷,婢子为泰坤宫御前伺候的女官。”,说着,她低首望地上一指,“这小婢子夜间『乱』闯宫道,还发疯咬人,违了宫规,劳烦几位爷将人带去永巷令处罚!”,末了,莫菁冷冷加重语气,“劳烦爷要抓紧了。戊正时分君上去了蓥訾殿与班太后共膳,眼下这个时分还是摆驾回未央宫,道上碰个正着,叨扰圣驾,咱们几个的『性』命今晚可就断送在此处了。至于婢子方才之言有无错处,几位爷可先行将人捉去永巷令,待相关的人审查清楚,是罚是放,也是之后的事了。”
那几位禁卫闻言一愣,面面相觑后,忙压剑鞘颔首行礼,莫菁忙回以一礼,瞧着那数名禁卫将人从地上押起如意便往永巷令的方向而去。事出突然,那几位本欲拿人的太监尚未反应过来,为首的正欲开口,莫菁已然转身冷言打断,“老宫伯有什么话不如咱们一起去永巷令说清楚便好。是童内监的人那早晚会回到童内监处。可眼下这小贱婢咬了婢子一口,日后婢子御前伺候,若见君上瞧见了,婢子看在童内监的面子上,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了,可现下这口气,宫伯认为婢子可该出?”
一句话堵得那为首的太监无气可出,莫菁也不管那几位太监反应如何,语毕,她便捡起地上宫灯,翩然随那禁卫而去。面上神『色』自若,冷如雪莲,可心里却突突急跳,一面步伐不疾不徐地走着,侧耳听身后动静,知身后已然有人随行跟来,当下松了一口气,有几分把握她不知道,也只敢赌一赌。
走在夹道上,光影交杂间,莫菁目光涌动,眼睫轻颤时,心头已然紊『乱』,她跟自己说,她在帮别人,也在帮自己。因她能理解相依相偎的两人,只能在刀俎之下,任人鱼肉的痛苦。如今的小千子与如意,正是之于当年的莫听素与泓澈。
她忽地心中悲苦,眉尖微蹙时,竟惊觉自己眼角微酸,忙伸出手指攥紧衣裙,心说,若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存在,小千子,那你在天有灵,要保佑好姐姐将你的如意救出来。这样,好姐姐才不辜负你与你的如意从前给好姐姐送糖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