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夹道上, 光影交杂间,她目光涌动, 眼睫轻颤时, 心头已然紊『乱』, 她跟自己说, 她在帮别人, 也在帮自己。因她能理解相依相偎的两人, 只能在刀俎之下, 任人鱼肉的痛苦。如今的小千子与如意, 之于当年的莫听素与泓澈。
永巷令是内宫受罚的地方, 宫人杖责皆在此处, 此处的夜风也总似比别处要阴冷些,莫菁伸手紧了紧衣襟, 忙强打起精神正『色』,眉眼凌冽。才一脚踏进门槛,隐隐约约从院内传来的求助惨叫之声飘进耳边, 总让人心生寒栗。唤禁卫将人带到这边来只是莫菁的权宜之计,她真正要等的人现下应该在赶来永巷令的路上了。
永巷令的人出了院里迎接,打量了下莫菁,瞥了眼她垂坠衣裳间的腰牌, 又瞧见莫菁身后跟着几个蘅芜宫的太监, 上前一步喊一声姑姑便欲行礼。
见状, 莫菁忙双手执着宫灯微颔首福了福身子算是回礼, “嬷嬷于宫中年事比婢子高, 婢子有愧,不要喊婢子姑姑了。唤婢子的名字,竹青便可。”
来人引了莫菁几人到偏院去,沏上一壶热茶,便垂手跟前恭敬问道,“不知泰坤宫的竹青姑娘和蘅芜宫的几位宫伯过来所为何事?”
莫菁眼角酿出余光且瞥了眼旁侧几位太监,而后放下茶盏,双手垂在膝上,衣料遮挡下,手背上方才被咬的伤痕正隐隐作痛,正『色』冷然道,“没什么,蘅芜宫的小婢子违了宫规,掌灯时分在宫道上随意喧闹,我不过训斥了几句,这小婢子竟然不服管教,还咬了我一口。”,说着,莫菁且微微蹙起温婉的远山黛眉,微扯了扯衣袖子,『露』出皙白的手背上那一片狰狞还似渗着血渍的咬痕,又道,“眼前这几位宫伯可以作证的。”,欲毕,她望了眼对面坐着的几人。
正见他们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为首的才开口实属勉强地道一句是。
闻言,莫菁微微一笑,望向永巷令的老嬷嬷,“蘅芜宫出来的,不懂规矩。若伤的是婢子倒也没什么,就怕日后还这样疯疯癫癫莽莽撞撞地惊扰了主子。永巷令后是朝宫人犯错反省之地,故而婢子今日将人带过来有劳嬷嬷代为教育,必要让其责躬省过。”
话一出,那老嬷嬷面显犹疑之『色』,抬眸沉声问道,“不知姑竹青姑娘说的可是方才禁卫带过来的小宫女?”
莫菁点头,“正是她,蘅芜宫的,名唤如意。”
那老嬷嬷了然,且侧首望了眼旁边那几个已然有些坐不住的太监,又回头对莫菁道,“那小宫女现今正关在暗室。”
莫菁没理会对面那几个太监,只微扯唇角,那温软的眉眼间显『露』些许清冷之『色』,但字里行间仍是谦和的语气,径自问道,“那不知按照宫规理当如何处置?”
老嬷嬷回道,“杖责二十,关暗室思过两日。”
话音刚落,只见莫菁已然敛袖起身,说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此刻,对面的几个人再也坐不住了,为首的正肃容,眉眼阴冷地喊一句竹青姑姑,上前一步后,忽地谄媚一笑,“宫女做错事了理当要受罚。如意本是蘅芜宫的人,是小的们看管不力,才教如意冲撞了姑姑。到底是共事许久的情分,奴才们带回去严加管教便是。至于姑姑这边,小的们如今也代为如意赔罪,姑姑海涵,小的们回头自当送上歉礼为姑姑定一定心。现下也便不劳姑姑和老嬷嬷费心了。”,他且顿了顿,再靠近一步,颔首附在莫菁耳边,语气且是冷重了几分,轻声劝诫,“如意现在是谁的人,姑姑可是要想清楚了。”
永巷令的老嬷嬷今日忽地就见禁卫带了个人来,起初以为只是宫女犯错带过来思自过的,可前脚刚将人关进了暗室,后脚又来了这么一堆人物。本就云里雾里,现下瞧着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再心大也好歹在宫里浸润过几年,察言观『色』也还是懂的。
下一刻,便见那为首的太监转身对老嬷嬷说道,“如意犯错了是该罚。可这会子蓥訾殿的童内监要人,老嬷嬷不会不给吧?”
永巷令不同得别处,只是宫人责罚之地。无非都是些惹主子不顺心的,又或下等宫人蹈了错道教人捉个正着,总之上头一声令下,谁管冤不冤,说怎么罚就怎么罚。说实话,不是下三等的人都到不了这里来,常常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不是没有;而宫中稍有些地位的女官内侍,有过错的,主子这边做做样子,教训下也便是了。若有正儿八经被带到这里的一天,基本都是被人往死里弄的,也就意味着这一生该葬送在此了。宫中稍有些权势的要送个人进来不难,要带个人出去也不难。
那老嬷嬷现下仍是一知半解,但瞧见势头不对,听到“蓥訾殿”三个字便要见风使舵,“老奴不敢。”
莫菁也只别开目光,努了努嘴,心头一阵冷笑。
此时,外间见有声响,有人提灯开路,没多久,到了门槛边迎进来个白面红润,两鬓生华的华服老宫伯进来。
莫菁一瞧,只眸光一沉,望着来人上前盈盈一步,敛了衣袖,嗓音如贯糯软道,“泰坤宫竹青见过童内监。”
见势,屋内的几人也连忙各自在跟前行礼。
童天英也只环顾四周一圈,最后把目光转移到莫菁身上。回身径自往身后的雕花红漆木椅一坐,两指作篦挑了一缕长发顺势往衣襟前梳理,眉角余光已然从莫菁身上移回,慢斯条理地道,“都起吧。尤其是竹青小姑姑,老身可受不起这礼。”
嗓儿刺耳尖细却又没有女人的柔媚,听起来如同是被人掐了脖颈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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