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啊,你肚子饿不饿?”霍远搔搔头,从三楼走下来。
“爸?”霍香蓟拿着毛巾擦着微湿的长发,惊讶地看着二楼长廊的时钟道:“你的研究结束了?”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霍远“唔”了声算是回答她。
霍香蓟的脸上仍有水滴。“我煮东西给你吃。”
她将湿头发用毛巾包起,转身下楼,后头跟着不知几天没睡的霍远。
这次的研究时间较长,她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见到他。
三楼的实验室是霍远工作的地方,只要他开始进行实验时,总是没日没夜地一头栽进去,完全忘了他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儿。
一到客厅,霍连无力地坐进大型沙发,点着头打起盹来。
厨房,霍香蓟打开空荡荡的冰箱,飘出的阵阵冷风让她想起,她很久没在家开伙,换言之,她也很久没买菜了。
呆愣了会儿,她拉开柜子找出速食包,开始打理霍远的“宵夜”
半晌后,霍香蓟端着盘子走到客厅。
“吃饭了。”她温柔地推着睡倒在沙发上的霍远。
没反应。
她又轻轻地推了推,柔声道:“爸,吃饭了。”
还是没反应。
“爸,要睡等一下再睡,先吃饭。”
一阵沉静。
“爸。”霍香蓟抬起右脚用力地踹向霍连。
咚咚两声,他跌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霍远揉着臀部,撑起身子,满脸困惑。“我睡到跌下来了?”
“是的,爸。”霍香蓟脸不红气不喘地伸手扶他坐回沙发。“可以吃饭了。”
霍远不疑有他地拿起筷子,囫囵吞枣地猛扒饭。
呵,完全忘了他的本性,可见他真的很饿。霍香蓟的乌黑大眼带笑,解开头上的毛巾,拿起吹风机吹起头发。
“女儿啊,这个月你过得好吗?”霍远边说边喷饭。他好困。
“还不错。前几天才设计一件晚礼服。”她闭着眼拨弄发丝。
“什么?”吹风机轰隆隆地,让他听不清楚她的话。
“我说,我前几天才设计一件晚礼服。”她提高音量,眼没张,风在吹。
“哦!还能看吧?”他停下动作,满红丝的双眼看向霍香蓟。
霍香蓟关掉吹风机,头发半干,睁开眼对上她老爸道:“对你女儿有点信心好吗?”她没好气地拉掉电线“啪滋”插座冒出火花。
“好。”他分神瞧着瞬间的火花,然后低头继续吃着他的饭,爽快道。
“吃完要洗盘子。”霍香蓟从抽屉里拿出卡片及钥匙。
“你要去隔壁。”不是疑问句。
“嗯。”她踏出家门“记得要锁门窗。”
“好。”他头也没抬,继续吃。唉,女大不中留。
入夜时分的山区总较平地冰冷些。霍香蓟双手环胸,加快脚步。
虫鸣唧唧,街边路灯黄晖闪动,她无声地刷开花雕铁门,沿着白砖道,往主屋走去。
进了屋后,她摸黑上二楼,安静地扭开木门。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房里四周,映在柔软的地毯上。
不知怎地,空气中流动的气息,有她最熟悉的味道,不由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念的闭上眼,幻想着他就在这屋里,熟睡在这床上。
她苦涩地勾起唇角,在心里叹气,今晚她太想他了,连味道都那么真实这样并不好,她轻轻摇头,妄想借由这动作将他的身影踢出脑袋。
摇丁老半天,感觉没变,味道还在。不行,她错乱了。
微弱的光线,让她在黑暗中顺利行走,坐在床沿轻抚丝被,重重的呼气,思绪神游。
唔。天亮了?武成新揉着眼,半翻眼皮,窗帘没关,圆润的月亮,好刺眼,让人讨厌,现在他没心情赏月,只想睡觉!
无声地打个阿欠,裹紧棉被,轻巧地翻个身
赫——吓死人,谁半夜三更不睡主,跑来这里纳凉又叹气?
从背影看起来,是女人。她看来很瘦很像一个人
霍香蓟侧过脸,想拉开丝被睡进去,不经意瞄到一旁的“贼眼”大剌剌地打量她。
“赫!”受到惊吓的她迅速起身,跳离床铺,手上紧捉着被子。
武成新因她的举动,被棉被拖拉在床上滚了圈,咚咚两声以俊脸当肉垫的惨跌在地毯上。
武成新蹙眉瞪眼,趴在地毯上没出声。她的手劲倒不小,拖得动他,想他也算是人高马大的男人,现在竟像皮球一般滚到地上。
丢脸啊。“哎唷!我的脸,嘶——好痛,哦”铁定瘀青了!武成新抚揉着脸,困难且缓慢地在地毯上坐正。
“阿新?”霍香蓟听到他唉唉叫的声音,吃惊的睁大眼站在原地,非常肯定是他。
“小蓟,你看我很不爽吗?”武成新放下揉脸的双手,让她清楚的看见黑暗中闪动的眸光!像水潭,波光流动。
“你回来了。”霍香蓟松开手中的丝被。
“你回来了。”她愣愣地重复说。
三年前,他不声不响地出国;三年后,他毫无预兆地回国。
她很坚强,从小到大跌倒不哭、被骂不哭、失败不哭,认为没啥好哭但这些年缓缓流逝的时间,一点一滴地将她的心侵蚀个大洞,空洞虚无且缥缈,过一天就疼一天,每天捧着心流着泪修补缺口
而今他出现了,就在她眼前,活生生、好端端地对着她,一下子,心里的空缺瞬间被他的身影给填满,感觉涨到极限,脚像生了根黏在地上,身体强硬的定在原地,完全无法反应。她曾想过几百种重逢的感人场面,但她现在只能呆愣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就怕他只是幻影一个,靠近后就消失无踪。
“我回来了。”武成新睡意全无,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做出敞开臂弯的姿势。
霍香蓟不再呆愣,二话不说的飞奔到他怀里。“我好想你。”眼泪霎时溃堤而出。天啊,她真的好想他!
“我也好想你。”武成新从没想过她会哭成泪人儿,有点手足无措地轻抚她柔顺的背脊,淡淡地道出思念。
“你骗子呜你想我就不会出国呜呜想我就不会不理我骗子、骗子、骗子!”
霍香蓟死命地搂紧他,哽咽地哇哇大哭,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态。
“好,好,我是骗子。”武成新爱怜地抱着她轻轻摇晃。
霍香蓟、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哭哭啼啼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将他宽大的t恤当面纸用,擤去鼻水,擦干抹净再道:“不只是骗子,还是个混蛋,会害入伤心掉泪的大混蛋!”
“好,我是混蛋。”武成新重复她的指控。
“王八蛋!”
“我是王八蛋。”
“过分!”
“我过分。”他轻柔地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露出她哭得红红的脸。
他从没见小蓟哭过,从小到大都没有。他心慌意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想对她大吼,叫她别再哭了,但舍不得对她凶,可又见不得她掉泪,希望她收起泪水,他不知所措的任她数落他的种种不是,只要她高兴,他愿意做任何让她开心的事情。
“没良心!”泪水模糊她的眼,他的影像朦胧。
“我没良心。”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她呆愣;他的唇落在她红透的鼻头,她不动;他再亲去她流不停的泪,她僵硬。
他从没想过重逢会是这等景象,抱着她心里暖呼呼。她的泪是咸的,他的心是满的。
霍香蓟的脑袋开始转动。他亲她?他亲她他亲她?!
凭什么?!
他凭什么?!
霍香蓟回神就往武成新结实的腹部一拳打去。
武成新痛得弯腰,扭曲的脸埋在她的肩上。她明明瘦弱到仿佛风一吹就会飞,但力道倒是出奇的大。
霍香蓟推开他,远离他舒服温暖的怀抱,用衣袖在脸上乱抹一通,深呼吸道:“你还真有胆回来!”狼狈指责。
武成新勾着唇,坐上床沿。
“要嘛,你就别回来!要嘛,就别出国!”霍香蓟双手环胸,睨着他。“这样算什么?”老实说,他很怀念。这才是他熟悉的霍香蓟。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这儿当啥?旅馆还是饭店?”
她开始生气,气他的无动于衷和无所谓,好像只有她在思思念念,而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没愧疚,没寂寞,没想她,对,她就气他一副没她不会怎样的死样子。
“当我家。”
“哈,你家?你真好意思说出口,这哪是你家?请你睁大你的眯眯眼看清楚。”霍香蓟两手一摊,不以为然的环看这乌漆抹黑的四周。
“这是我家没错。”他在床头摸到开关,打亮。“是我记错了,还是你走错了?”房间里两人的身影被照得分外清晰。
霍香蓟定格的看着他。糗了,真的糗了!
武成新坐在柔软的深蓝色大床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那床是他的;她脚下踩着触感极佳的深蓝色毛毯,是他的。
霍香蓟不自觉地后返几步,碰到先前被她捉在手里,现在躺在地毯上的深蓝色丝被,她吞下口水,那是他的。
“你身上穿的是睡衣。”武成新的语气停顿了会儿,怕笑出来因此轻咳几声。“三更半夜你穿着睡衣,摸黑爬上我的床,是怎么回事?”
霍香蓟干笑几声说不出话。
武成新离开大床向她走来,在她面前几公分停下。他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高完全压过她,她的眼直视他的胸膛,结实的体格、好闻的气息,让她不敢移动半分,深怕双手无法自制的扒开他的衣服,舔上几口。“小蓟,抬头看我!”武成新环着她,她只得乖乖地服从他的命令。
“这么晚,你来我家干吗?”他低头,鼻尖相碰,眼神相对。
她说不出话。她不知是因为羞于说出答案,还是因为他不太一样,变得成熟许多。
“说啊,来干吗?有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吗?”他呼吸微乱,热气喷上她的颈。
“没有。”霍香蓟红唇微开,不能理解他的不同。
呼吸吐纳间,都是他的味道,她昏了,无力了,只能抵着他。
“我可以亲你吗?”他说完,便低头找她的唇。
“不不行。”知道他的意图后,她快速地推开他逐渐放大的脸。
武成新掩着脸,不以为意地大笑。
“你、你没事吧?”她没看过有人被拒绝后,还笑得这般开怀,她不安的问。
他继续笑,让她毛骨悚然,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是你突然靠近我我吓了一大跳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没哪个男人靠她这么近过,除了三年前的他。
“我知道,所以我很高兴。”武成新将她抱起,在空中绕圈子。
这代表,他出国期间没有出现任何男人让她心动。
“你疯了吗?”霍香蓟紧抱着他的颈,深怕摔下地。“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行,她头昏了。
“不放。”’武成新呵呵笑地又转了几圈,将自己同她抛向大床。
霍香蓟侧着脸喘着气,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他的模样没变,依旧是让她心动的俊脸他的嗓音没变,仍是她听惯的沉稳低柔;他的古铜肌肤没变,摸起来仍像上好的丝绸令她眷恋,但
“我不懂你了。”她有些沮丧地道。
他轻柔地抚摸她精巧细致的面容。“我还是我,没变。”
他探头,在她的颊上印上一吻。“就像你,没变。”
她在他认真的深邃眼神里找回三年前的他。笑了,翻身压上他。
“阿新,我好想你。”将脸深埋在他的颈项间,脸泛红潮。
“我知道。”直到她露出释怀的笑容,他一颗彷徨的心才落定。“我也很想你。”
他一直很不安,担心三年的时间会卡在他俩之间造成距离,形成透明的玻璃墙,让他见得着却过不去、碰不到,他无法忍受这个假设有可能成真。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她抬头,没察觉他百转千回的思绪。
“今天下午。”抱着她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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