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在餐桌上的教养在他可怜的母亲去世之后变得更加无可挑剔。孩提时代总是嫌弃这样惺惺作态的礼仪举止,但是却以缅怀母亲的方式,终于被刻入了自己的骨子里。显然赵莫晚提供给他的这个小小挑战也没有难倒伯爵大人,连吃蛋包饭都能够一勺一勺精准地舀起既有饭又有蛋皮,看得坐在一旁的赵莫晚羡慕不已。
她虽然也算是从小被人教导礼仪举止,但是毕竟无法和真正的法国贵族相比,学生时代,也和大部分人一样喜欢过街边小店,对西餐的兴趣也不如中餐。在蛋包饭这种并不能上大雅之堂的家常料理面前,她可做不到兰泽那样漂亮到让人觉得有些距离感的吃法。
“兰泽,你知道么,看你吃饭一点都没有幸福感。”赵莫晚托着腮,嚼着一块红艳艳的草莓说。
“嗯?”停下手中的动作,兰泽不解地看向有些粗鲁地往自己嘴里又送了一大勺饭的赵莫晚——她正在毫不顾忌地把饭合着草莓一起咽下:
“你的意思是,我得像你那样吃才会有幸福感吗?”
有些啼笑皆非地反问。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吃什么东西都是一个表情,还没有面对我的时候表情变化得明显。这样让人根本猜不到你吃的东西到底好不好吃。如果很好吃,要露出好吃的表情。如果难吃就保持现状这样的表情就好了。”
“当然不能和你相比。azur,面对着你的我,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可是你不能要求一个一直控制着自己活到现在的人变得那么咳咳,感情外露吧?要知道,伯爵可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兰泽笑着说“而且,你要记得,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永远不会难吃。”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承诺啊。要是有一天我给你做一桌很难吃的东西,伯爵大人还能这么给面子地说出好吃,那可就妙极了。”赵莫晚笑着拿起一个青绿色的葡萄塞进兰泽嘴里,看着他笑着点头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
好吧,他的确不太会在表情上表现出对食物的喜好。不过好像自己做的东西,每次都吃得笑眯眯的人也是兰泽吧?
既然这样,就这样随着他吧。
赵莫晚很快妥协在了伯爵大人充满诱惑力的笑容下。
两个人吃过了晚饭,洗碗的人依旧是赵莫晚。但是看着站在身后像只大型犬类一样缠着自己的兰泽,她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平时根本连厨房都不会踏进,肯用这样的方式陪着自己让她,已经让她很是意外了。
当然,如果忽略他时不时添乱的吃豆腐行为的话,她一定能够洗得更快的。
“好了,你别添乱了。”赵莫晚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却十分坚决。
“你不是就要洗完了吗?”兰泽看着水槽里只剩下的一个炒锅,不甘心地问。
“你现在的动作,让我动弹不得的,没有办法洗它。稍微动一下可能会直接给你个后肘攻击,你是打算给我当肉靶子么?”赵莫晚动作迅速地给了他一下,躲闪不及的兰泽被击中,虽然不算很痛但是却也完全透露着赵莫晚不愿意妥协的决心,只得怨念地放开了她。
“你要快点洗碗。”伯爵大人可怜兮兮地要求道。
“是”
和似乎最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儿的伯爵大人相比,赵莫晚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十分钟后,当她突入卧室看到故意换上了浴袍,露出大片胸膛,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兰泽的时候,十分理智地低头转身进了书房:“进来和我谈谈。”
兰泽愣了一下,不满地一面抱怨一面乖乖跟了进来:“现在是晚上,我们应该休息了。”
“我没有说我们不该休息。”赵莫晚像这个书房真正的主人一样径自坐到了书桌后的软椅上,舒适地靠着柔软的靠背,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没有想到你的书房这么丰富。”
她看着小半个柜子堆得满满的各种语言的和心理学,和精神病理学有关的书籍,眨了眨眼:“所以你是为了我去读的,还是你本来就有强迫症?”
“嘿,azur,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有极端控制欲的怪人吗?”兰泽摊手,有些无奈地说。
赵莫晚在心里早就附和着飞速点头了,面上却依旧平静地说:“魔鬼伯爵,不应该就有着极端控制欲吗?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什么的,挺符合你的角色设定的。”
兰泽总算发现这个女人最大的变化了。以前哪怕是自己再怎么示好和照顾她,隐约里赵莫晚始终有着一种这个人是伯爵,是和自己处在不同阶层的人的自我意识。所以所有的玩笑话和打趣都无关痛痒,适可而止,像是在讨好多变君王的弄臣一般。现在的她,却变得有些坏心眼和毒舌,忍不住地挑起自己的刺来了。
——不过,这样很好。
这样才让他觉得真实。
“比起那个,我还是比较喜欢azur的男人的设定。当然,如果你愿意做伯爵夫人,我也是很欢迎的!”兰泽说完拿起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圣经,语调低沉了几分“听到你出事的时候,我还真是想,会不会是我这个没有信仰的罪人害了你呢。基督教的人相信一切罪孽都归于耶和华,相信人的灵魂得到妥善地安置,我却都不相信。觉得事在人为,不相信天命。现在我却不得不反问自己,这是不是有点自大妄为了?”
赵莫晚有些意外地看着这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圣经,只是安抚地抓住兰泽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相信你自己想要相信的,这就足够了。”
信仰绝不会是一个人最后绝对的归宿。它可以让人变得豁达开朗,可以帮助信徒们走出困境,但是最大的前提是,你是真的愿意相信,并且能够在自己的信仰里找到归宿。而兰泽从不相信神的存在。她也一样。看到了太多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后,相信神的存在,或许只会让他们不断去怨恨造物主的不公平。
这样只会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那么——你要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兰泽笑得有些狡黠“不会是新的,嗯尝试?”
他眼神露骨地打量着赵莫晚的穿着,心里暗暗计算着要怎么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她扒光。
“停!”赵莫晚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图,立刻夺过他手里的圣经,立在自己面前,打断了他的目光“我可没有你那么邪恶!”
“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兰泽摇摇头,乖乖地坐到了距离赵莫晚稍远的沙发上,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莫晚没有再绕弯子,直接地问:
“爱莎并不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吧?”
兰泽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一脸严肃的赵莫晚,很快便泄气地松了口:“我还想难得地在你面前威风一回,告诉你幕后主使是谁呢。”
“哦?不是为了包庇那位幕后主使吗?”赵莫晚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让她原本在猜到那个人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谋的时候对兰泽产生的一丝失望瞬间消失。甚至还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伯爵大人,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异样才微微好受了一点。
毕竟在她眼里,兰泽和赛斯这对主仆,真的是最完美的搭档了。就算是兰泽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左右手,也是很正常的决定。前提是——要告诉自己真相。
“当然不是。你难道忘了,赛斯就是那个让我被迫接受现在生活的开端吗?在他穿着那身黑漆漆的燕尾服站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完全准确。”
“抱歉,我不是”赵莫晚地低下,为自己产生的那一丝不好的自以为是的解释感到有些羞愧。
“没关系的。”兰泽打断她“既然我都告诉你了,再提起来已经不再是禁忌。或者不如说,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隐瞒任何事。所以如果你心里有怀疑,不要自作主张地理解,只要开口问问我,一定会得到答案的,知道了吗?”
说这段话的时候的兰泽,像个在给孩子训话的长辈,温柔又不失强势和严厉。让赵莫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好了,既然这样,azur是想好了要怎么惩罚那个男人了吗?”兰泽兴味盎然地笑着问“如果需要建议的话,我有很多很多,嗯古老但是沉寂多年的点子。”
“看来你对赛斯的仇恨已经积蓄很久了啊。想要借我的手惩罚他?”赵莫晚看着像个孩子般兴奋的兰泽,莞尔“既然这样,为了不让伯爵大人失望,就罚他去非洲公干一阵子吧?”
似乎被赵莫晚这个简单的结论吓了一跳,兰泽走到赵莫晚身边,低头和她对视着,认真地确认道:“你确定?只是这样?!”
“嗯,当然不是去南非。我是要他去津巴布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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