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沐宫是皇宫苑囿之外的一座温泉宫殿,建筑形制和布局与宫城别无二致,只是规模小巧别致。
自天气渐冷,太医屡屡建议主后去温泉宫沐浴,有益于圣体康健。
只是这一日国后到了温泉室内,却突然推说头痛耳鸣,早早地去偏殿休息去了。国主也不勉强,由着宫女解衣宽带。
宫女笨手笨脚,将他身上的玉带解开之时,手指轻轻地颤抖,由着轻薄的丝裳传递到国主的肌肤,一点一滴的悸动让国主也感知到了异样。
国主低了头,才发现是国后身边的侍婢流珠,忍不住讶然,“怎么是你?”
流珠怯怯道:“是国后让奴婢伺候官家沐浴。”她抬了头,本就白皙的脸被温泉的热气氤氲着,愈发红润,这份健康女子的天然好气色,是多好的胭脂都不能胜过的。
国后病体怏怏,面容憔悴,失了往日的红润丰腴,虽有上好的珍贵药材滋养着,可面上虚浮的那一层红润,总让人觉得轻渺,与流珠的好气色相比,差了不止一大截。
流珠与国主贴身而立,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男性气息,已经褪去外衣只剩下轻薄的绸衫,隐隐可见国主蜜色肌肤,流珠才要伸出去的手指,怎么也不敢碰触到他最里层的绸衣。唯有闭了眼,鼓足了勇气去解衣带,才刚刚触及到他的肌肤,便像是碰到了烙红的铁一样,忙弹了回来。
一抬头,见国主怔怔望着自己,更是羞臊,低低地呢喃着,“奴婢……奴婢笨手笨脚……请官家赎罪……”
她的身子微微晃着,连着头上的白玉海棠细镂石榴簪子也摇曳着,发着青白的碧莹之光,漾着温泉的奕奕水光,落在了国主的眼里,便是奇异的光景。
这簪子,好曾熟悉,似乎刻上了似水年华的印记,将国主拉入了年少时乍见娥皇的蓦然心惊。
那时候的她端坐于殿中,明艳照人,袅娜旖旎,恍如神妃仙子,素手弹奏的一曲《妙旋舞破调》妙如天籁之音。
那乍见之下的心动、心跳、心惊……又重新回到了眼前,国主抬起手,忍不住拔了那枚簪子。
流珠的头发没了发簪的管束,便如瀑一般地倾泻而下,乌黑油亮,半遮着她含羞含怯的俏脸,更添了女子的柔婉风情。
“官家……”她怯怯地呢喃着,一双眸子饱蘸着晶莹之水,雾蒙蒙地,不真实,不真切。
国主悠悠绵长地望着她,抬着手抚着她缎子似的黑发,一任浴殿内的纱帐香飘,水汽如雾般地袅袅飘散。
这一刻,那么长,又那么短。
……
流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从浴殿一直跑到外面的小花园内,心犹然一直狂跳不止,过了好久,空白的脑海才渐渐回忆起适才旖旎的风景。
国主还是推开了她,淡淡地一声命令,“你下去吧!”这无情而冷冷的一声,便陡然将所有的暧昧打破。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流珠瞬间清醒,此时,她才觉得羞愧难当,国主根本就看不上她。
他纵然仁厚慈悲,可到底高华无匹。
他的尊贵,是容不得凡俗人间的女子去沾染的。
唯有国后与小小姐那样的人儿,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能与他并肩于陌上红尘。
她满脸通红地跪倒在国后的跟前,国后见她狼狈的样子,已经明白了一切,“他不要你伺候?”
流珠羞愧地摇了摇头:“娘娘恕奴婢无能。”
国后冷笑一声:“不是你无能,是他的心真的被小妹勾走了。 ”
流珠仓惶地抬起头:“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本宫这些年练的霓裳舞,也该派上用场了,本宫就不信,国主看了霓裳舞,心就收不回来!”
流珠听了大骇,急呼道:“娘娘不可以!那霓裳舞最耗体力,娘娘以现在的身子,万万不能去跳霓裳舞!”
“你不用担心本宫,太医近日给本宫配的药颇有效,本宫已觉得大好了。”
流珠虽然惴惴不安,可到底拗不过国后。
宫中即将举办赏菊宴。
仰秣苑内早早地就布置妥当了,钟鼓既设,宫烛灿灿。
桌案上早已布置了美酒羊羔,炰鳖鲜鱼,更有美酒百壶,清冽甘香。
国后自晌午之后便开始精心装扮,梳的还是首翘鬓朵,穿一件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曳地裙,披浅洋红撒花披帛,点缀着珍珠流苏金玉耳环,高高的发髻上插着镂空缠枝双凤挂玉步摇,国后如此装扮,已经赛过了神仙妃子、惹着天上神仙的妒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