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后定定凝视着流珠,流珠光洁白嫩的额头有美人尖,平添了几丝柔和婉转,她肤色白皙,如若凝脂,虽算不上绝世容颜,可也明眸善睐,姿采秀丽,有着别于一般寻常女子的清俊含蓄,胜却了后宫无数佳丽。
这样看着,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流珠觉察到国后打量着自己,抬了头问道:“娘娘这样看着奴婢做什么?”
国后的微笑带了一份意味,将流珠带到妆台前,又打开了妆奁锦盒,将那枚白玉海棠细镂石榴簪子插在了流珠的发髻上。
流珠唬了一大跳,忙要取出,国后却按住了她的身子,婉转笑道:“这簪子本宫还只在第一次面圣时弹奏琵琶时用过,如今本宫也用不着了,用在你头上倒是正好。你的美,便似这白玉海棠一般,有着小家碧玉的小巧温良。”
流珠诚惶诚恐地推脱着,“娘娘这是折煞奴婢,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怎敢使用?”
国后苍白的脸上浮着淡淡的一层红晕,那是吃多了滋补之药浮现在脸上的症状,“你与本宫情同姐妹,打小就没有离开过,入了王府、进宫这些年,也经历了种种磨难。难道这些都还称不上一支簪子的打赏么?”
流珠受了国后之意,心中感动,拳拳说道:“国后待奴婢如姐妹,奴婢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竟能得到娘娘的如此垂青,奴婢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娘的恩惠。”
“你若真心想报答,那就替本宫做一件事。”
“别说是一件事,就是百件事、千件事,奴婢也会替娘娘完成。娘娘只管吩咐。”
“替本宫侍寝国主。”
国后的话轻轻柔柔,份量不重,像是一朵轻柔的花瓣跌在了水面上,却惊得流珠心中惊涛骇浪。
流珠睁大了眼,抬着脸望着国后,又是错愕、又是不解,“奴婢……奴婢没有明白……”
国后摘了一朵秋海棠,放在鼻翼边嗅了嗅,那淡淡的花香袭人,澄澈肺腑,却滤不掉她心中的隐隐忧患。
“你也知道,本宫打扮之后依然艳丽,可这身子骨,也只有你与本宫清楚。本宫自产后虚羸不足、恶露不尽……更别提去伺候国主,或许正是因此,国主才对小妹生了那份情愫。但,只要你在国主跟前曲意奉承,国主的心就会从小妹那里收回来,就仍然还在瑶光殿这里。”
“万万不可!娘娘千万别一时冲动,奴婢怎能做这种不忠不义之事?”流珠的心咚咚地狂跳不停。
国后微微一笑,扶了流珠起身,“不是不忠不义,是帮一帮本宫,国主正值盛年,是热血男子,若是对小妹念念于心,本宫在宫中如何还能活得下去?本宫做不了的,你便帮本宫去做。
流珠的头摇得拨浪鼓,又窘又急,“娘娘恕罪,奴婢可以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唯独这件事上奴婢做不得,也不能做。娘娘放宽心养着身子,过不久痊愈了,可就又能抓住国主的心了。”
国后一时气促,拿出绢子捂嘴一阵咳嗽,脸上的潮红之色也愈加浓郁,胜过了艳艳胭脂的浓稠,流珠一阵心慌,忙扶着国后替她拍打着胸口顺着气。
国后赌气地推开了她,又是一阵气促的咳嗽,微微喘匀了气,这才说道:“你也不用骗本宫,这些年来你就敢肯定你从未对国主有过别样的情思?”
流珠猛然抬了头,神色大骇,心中反复萦绕着的只有一句话:娘娘怎么知道的?
她原以为心思隐藏得这么深,原以为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知晓,没想到还是被娘娘给看了出来。震惊之余,脑海里一片空白,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流珠,你该明白,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如何掩饰也是掩饰不掉的。见到他时每一个牵绊的眼神;每一次他离开时,都会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每当他走近时,都会狂跳的心……”国后转过了身,目光迎上了流珠那震惊而惶恐的双目,“因为本宫也曾如此心悸过,所以本宫懂得。”
流珠伏在了地上,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头上的那枚簪子也像是承受不住似地,歪斜着要往下坠,她恳恳说道:“奴婢万死不辞。娘娘若是信任奴婢,就请相信奴婢,奴婢虽然爱慕国主,但这份心意从来都只是深藏于心,奴婢从来都不曾妄想过能得了国主的宠爱,更不曾想过……”她越说越觉得心悸,完全不知所措,只任肩头瑟瑟地发抖。
国后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流珠啊流珠,你也是圆融灵巧的人,怎么到现在就糊涂了呢?”
流珠不敢抬头,声音低若蚊声,“求娘娘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敢。”
国后乏力地撑住了额头,才站了小半会,她便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乏力,索性扶着垂花门坐了下来,无力而沉沉道:“本宫懿旨,明日你陪同官家一起去天沐温泉宫。其它的也都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