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
陈靳看着静静朝他微笑说出自己名字的人,点了点头便带着人从她身边走过了,篝火下印出无数士兵的身影,有他们的也有他的。
他们大声庆祝,高声谈笑,每个人的脸上,声音中,眼神里都透露着对胜利的喜悦,以及死里逃生的庆幸。
没错他们是幸运的,若没有他们同伴的拼死相搏和牺牲,就没有现在活着和还带着希望的他们。
可陈靳清楚,这一战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伤亡有多么惨重,以及那在战争中无辜丧命的百姓,还有无法统计的损失。
因为一场战争消耗的不仅是一个国家的人口,还有人力物力财力,这些看不见的损失已经胜利了的将士们不会统计,朝廷恐怕也不会统计,可陈靳心里清楚,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没有个三五十年是绝不会恢复生机的。
房屋道路桥梁以及庄稼都在战争中毁的毁,灭的灭,试问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还有几人种田几人经商?又有多少家庭的孩子失去父亲,母亲失去儿子,妻子成为寡妇,而这些失去最重要之人的孤寡老弱他们又应当怎么办?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陈靳无法将自己心里的担忧告诉任何人,上书告诉朝廷?可他的折子必须得从地方衙门一级一级地往上传,直到兵部,再几经转折才能摆在皇上的御案前。
而他名义上是朝廷的平西将军,但实际上在文官的眼中他就是一个粗鄙的武夫,他上的折子那些把持着朝政的文臣又怎么会认真看待呢?
说不定还会被别人诬陷别有用心图谋不轨,而陈靳早就老了,为大梁征战了这么多年陈靳的脊梁早就弯曲了下来,并深深地感到他的生命正随着他的年龄一点一点的流逝,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忽然的倒下。
可他还不想死,他死了谁有能力带领大梁的将士继续戊守大梁西北这块饱受摧残的土地?谁来保护这块土地上苦难深重的人民?
他的儿子?
呵,这跟本不肯能。
陈敬虽然被他手底下的将士们称呼为少将军,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少时虽然也曾将他待在身边,可是一个月之前收复栗成的那场战争,他给了他和三皇子一共五万人马可他还是吃亏了。
五万对五千,匈奴人几乎一个损失都没有,而他们却损失了几千人!
所以陈敬不行,撑死了顶多只能成为一个将才,也或许他也有成为一军统帅的希望,可他不能再等了,他没有时间了。
至于想要为了大梁沙场杀敌保护大梁疆土,又对治军有兴趣的司徒元嚣陈靳就更不可能指望他了,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最终将会成为藩王!
而藩王掌军迟早会造成天下大乱!
皇室不会允许,陈靳自己也不可能将一个皇子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他守护了多年的心血决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因此陈靳将目光放进了自己的麾下,可是令他无奈的是,在朝廷对外保守退缩的对政策下,大梁将士们的烈性早就已经快要消磨殆尽了。
匈奴人太勇猛,大梁将士在与之作战时总是败多胜少,战败的信息一次又一次频繁地往朝廷送,有时快马加鞭的八百里紧急军情就像那阎王的催魂符一样,在大梁的土地上惊慌而又不怀好意的肆意飞驰而过,把朝野的文武百官吓住了,把大梁的天子也吓住了。
所以朝廷应对匈奴袭扰的政策永远也只有一个命令,守,不惜一切代价的死守!
因为只有守才能让他们安心,才能让他们踏实,也只有守才能让他们永远不必遭受死亡的威胁,守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权势滔天,美女如云,高床软枕,夜夜笙歌!
哪管背后的西北洪水滔天!
可是打仗是需要血性的,一个守字生生地扼杀了所有西北边军对抗匈奴的血性,让他们变得软弱,畏缩,在面对敌人的刀剑之时只能畏惧地对抗,让敌人更容易地将他们的头颅砍下。
试问这样只知道守而不知道进攻的军人能打胜仗?
因此西北的边军才会一年比一年弱,甚至于需要用倍敌于十的人数才能战胜敌人,而且军中的年轻将领也是一代比一代更孱弱,几无可用之人。
现在陈靳手下对带兵打仗能称得上优秀的人只有一个孙武,此人生得勇猛,领兵作战也有几分本事,但可惜的是陈靳看出此人心思不正,太过汲于名利声色,如果真的将西北十万常备军交到他的手中,天下早晚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所以陈靳急啊,他不可能永远是西北军的统帅,也不可能为大梁永远戊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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