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敲门声,屋外传来恭谨的声音:“师尊,晚课已开始。”
淡然的声音回复:“僧肇,你代为师主持罢。”清冽的沉稳声音顿一顿又响起:“还有,为师这三日里不出此门,饭食备两份送至门口。汝等毋须嗔怪,三日后为师自会回复平常,主持一切事务。”
门外应诺,脚步渐远至无声。他回头看摇头的我,轻轻捂住我的嘴,温柔一笑:“莫要劝。等了十六年,让罗什任性三日罢。”
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红得剔透的玛瑙臂珠,幽幽叹息由耳畔直沁入心扉:“十六年里,每日都枕着它一同入睡。每当想你太过揪心,便向佛祖乞求:若有生之年能再见我妻,唯望佛祖舍我三日,只陪伴妻子,不做其它。”
泪水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浅灰眼眸在我脸上徜徉,骨节细长的手指触摸着我的五官:“艾晴,让为夫再好好看你……”
他见到了我小腹上的刀口,声音急切:“这是什么?如何又受伤了?”
下死劲咬住唇,唯有疼痛才能让我意识到他真的已经在我身边。吸一吸鼻子告诉他:“是生小什时留下的。我的时代可以直接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免了生育之苦,而且很安全。很多女人都这样生孩子。”
猛地抬眼,望进我的眼眸,低喃着念出:“小什……”
我将手覆上他的手掌,微笑着说:“是你的儿子,过了年刚六岁。他跟你一样聪明帅气,很乖很懂事…..”
“六岁……”他低垂着头,原本优雅如天鹅的颈项上已显出几圈颈纹,再抬起时眼里含着氤氲雾气,“罗什十六年里一直在想,不知我们的孩子是什么样,是男是女也无从得知。本以为他有十六岁了,不想才六岁……”
“我带了很多他的照片,哦,就是一种很奇特的纸张,能把他的样貌如实描绘出来。儿子还给你写了封信呢。”哎哟一声拍脑门,“我的背包还在刚刚的殿里,不知会不会被人拿走。里面有好多我带给你的东西。”
懊恼地想,跟他碰面到现在,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吧?一心只顾着悱恻缠绵,浑浑噩噩全然忘了周遭一切。仿佛身在云端,被绵白的云团包围着。云卷云舒间,飘飘渺渺,如梦似幻,一切美得那么不真实。
他问了详细情形,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回来,告诉我已派人去取了。
他低头细细看我,摇头微叹:“艾晴,看你模样,一点未变,甚至比之前更美。罗什糊涂了,你现在是几岁?”
“三十二岁。”我笑着吸鼻子,“罗什,我认识你十年了……”
他眼角眯起时满是深深的沟壑,无情的岁月在他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刻上了几道抬头纹。他轻声说:“罗什已是五十三岁,认识你快四十年了……”
看着他睿智慈悲的容颜,五十三岁的他早已褪去年轻时的朝气蓬勃,眉宇间更添历经沧桑的恬淡魅力。他已不可用“帅”字形容了,神情清鉴,洞彻一切。
“罗什,对不起。让你等了太久……”
拂开我额头的碎发,一个轻柔温软的吻落上:“你回来便好……”
相隔十六年,有那么多话要说。一直到点亮油灯,昏黄摇曳的灯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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