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身份的嬷嬷大宫女她基本上都认得,就算是不知道名字,但是也是脸熟,由此她可以立即断定,此人她从未见过。
此时深夜,一个面生的女人,手提着灯笼,到这里来做什么?
米开朗基罗在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个人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想回娘娘一声,但是……此时的情况不太合适,所以便来告诉你。你看怎么办?”
安慧快速的思考着,这个女人的确是有些可疑,但是却不宜惊动娘娘,一来娘娘病着,二来现在娘娘在宫中的事还没有公开,如此说来,只有自己出去会一会这个女人了。
她双脚落了地,米开朗基罗又退去了暗中,她整了整衣服,慢慢打开了宫门。
宫门不远处的女人显然没有想到此时还会有人打开门,不禁吓了一跳,想要转身离开已经太着痕迹,她只好微微俯了俯身,不过并没有开口说话。
安慧也回了回礼,微微一笑道:“不知嬷嬷是哪宫中人?这么晚了,可是迷了路?”
那嬷嬷直了直腰身,也淡淡的一笑,“我是新入宫的孙嫔小主宫中的主事嬷嬷,来到此处也并不是迷了路,而是昨天皇上在小主的宫中过夜时,提到过之前在世的情贵妃,小主遗憾未能见过贵妃绝美容颜,今日向我提起,今夜忙完了宫中事务,便突发奇想来此看看。”
安慧平静的听她说完,心中暗自冷笑,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当真是聪明,只是有些精明的过头了。
李嬷嬷说完,心中有几分得意,她自恃是孙晓姗身边的人,全皇宫上下都知道孙晓姗刚刚入宫,其父更是新任的丞相,孙晓姗当真应该是皇上心尖上的新人。她情贵妃就算是生前得到了盛宠又如何?那也只是“生前”的事了。
安慧看到她眉眼间的得色微微勾了勾嘴唇,“噢?原来是孙嫔小主宫中的人,听说今日孙嫔小主也曾路过这里,她身边的宫女不好好引路还去慎刑司领了责罚,嬷嬷可要小心些,初入皇宫,规矩和禁忌自然和府中时不一样,还要时时处处注意为好,一来是为着自己,更多是为了不给主子找麻烦,嬷嬷,您说是也不是?”
李嬷嬷的脸色僵了僵,她没有想到,这个“死了主子”的宫女居然还有这些底气,特别是知道她是新入宫的孙嫔身边的人之后,居然还敢!
只是她说的话又挑不出错来,自己也只能生生受着,这口气堵在她的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
安慧却已经转过了身,淡淡道:“嬷嬷还是请回去吧,省得再被皇上看到了,若是罚了您,对孙嫔小主的面儿上也不好看。”
她说罢,走进了宫中,回头关上了宫门,只留下李嬷嬷独自在那里愣了愣,一张脸上尽是恼意。
安慧压下心中的火气,快步进了院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表情平静一些,不想让冷可情看出来。
结果,她一抬头,却发现冷可情正站在廊下,维多利亚正给她披上一件披风,她微微惊了惊,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冷可情看了她一眼,“谁来了?”
“没有什么人,一个新入宫的,走得迷了路。”安慧回答道。
冷可情并没有说话,只是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平静无波,却让安慧心中一惊,她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她等着冷可情问她,然而,始终是没有等到,冷可情在廊下静静的站着,在珍珠树的影子里,夜晚的清风里,廊下微黄的灯光里,她抬头仰望着苍穹,半弦月挂在天边,淡淡的银色光辉洒满了大地,满天的星斗汇成晶亮的河。
与此同时,站在上书房台阶上的容卿也昂着头,看着天边的月和星辰,月亮孤独的挂在天边,在容卿的眼中,原来美丽的月色却有几分难言的悲凉。
月亮再美,也是孤单的。
他突然心生烦躁,转身回了上书房,走到门口,对站在那里的布公公说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皇上,情贵妃已经醒了。”
容卿点了点头,一点欣慰的笑意在星光中一闪而过。
夜晚的风总是凉的,冷可情透了一会儿气便转身进了屋,始终没有再多问安慧一句,安慧却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冷可情不知道的是,李嬷嬷回了孙嫔的宫中之后,擅自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