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空无一物,苏怡与装井水的酒坛子也不见了踪迹。
苏先生再次行了一礼,说道:“道藏大师,告辞。”
道藏颔首,寺院门前便只剩下他一人,还有青石砖缝隙处转出来的几根翠青的野草在夜风中轻晃。
自从天断山消失后,道明山便成了整个大陆东面最高的山,此刻站在山上往下望去,只能看见群山的一些模糊轮廓,和灯火通明的长安城。
转眼间晨光破晓,远处的天空上浮了一片鱼肚白,已经是第二日。
今天的长安城很热闹。
一大早天下商会已经将重新排列的地榜公布出,突破一念境的梅小花已经不在这上面,他的地榜第二则被贤一取代。而原本排在第三的肖磊也被唐君墨抢去了位置,沦落到了第四,至于断了右臂的云中歌,更是挤下了榜单。
不得不说,出风头这种事情也有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便会成了他人的垫脚石,自己沦为笑柄。
若是在寻常,城里面那些清闲的人最是喜欢议论这种消息,然后再指着贤一那两个字,高声笑谈道当初你们还在给他取外号“无耻秃驴”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位小师傅定乃人中龙凤,迟早会有越过龙门的那一天。
可是今日,人们对这件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昨夜城西百里外棋内的那场战斗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而道明山下有人要闯山一事,也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有传出来任何的风声。
今天的天圣二十八年二月四日,皇宫内传出了一道旨意,昭告天下。
这道消息来的很突然,但陛下又无比坚决,哪怕那些言劝不成,撞在柱子上昏迷过去了好几位大臣,也不足以让南宫天圣改变主意。
“众位爱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南宫天圣无力跌坐在龙椅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一旁的皇后娘娘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胸口。
御医上前诊查过后,永明宫内的嘈杂议论声还在继续,虽然压低着声音,但言语之间愈发愈烈。
“陛下,微臣斗胆说上一句,三皇子年纪尚小,不如...”殿阁大学生长孙文站了出来,说道。
唐太傅年岁已高,但中气十足,朝前踏出一步站出来说道:“陛下,依我所见不如将此事缓一缓,从长计议。”
南宫天圣疲倦地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不耐,说道:“朕已经说了听政三年,还有什么好议论的?都停下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一时间众臣不敢再多言,只有树公公上前一步,问道:“陛下,那三皇子的登基仪式何时举办?”
“准备一下,明天就将这个事给办了。”南宫天圣环顾殿内,说道:“有事速禀,无事退朝。”
无人应下,南宫天圣在被搀扶下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一个国家的君王更替,有无数繁杂的仪式和要准备的事项,更何况在这几年的时间一直都是传闻陛下有要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意愿,现在突然传出消息来是年龄不过九岁零三个月的三皇子,更是让无数人在惊吓之余有些手忙脚乱。
但既然旨意已经下达,短暂的慌乱便平息了下来,开始接受了这一个事实,然后准备上下各种事宜。
天和宫内,贤一往千尺身前的杯中倒上小半杯酒,劝说道:“师叔,你就少喝点。”
“这是什么理由?”千尺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说道:“前朝书圣所言,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岂能因为所剩的时间不多,便吃饭睡觉都要小心翼翼?”
贤一苦着一副脸,说道:“让我多陪您老人家几天也是好的。”
见到他这幅模样,千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夹起一只刚烧好的熊掌放进贤一碗里,说道:“有这么多酒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贤一傻笑两声,下一刻千尺突兀说道:“你觉得我身下的墨玉神座,和永明宫里的那张龙椅比起来,哪一个位置更高?”
在与千尺打交道的过程中,哪怕是吃喝玩乐,贤一也时刻准备好了聆听一番人生哲理的准备,但此刻还是仔细丝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按理来说,陛下的位置应该比您更高,但我感觉在大南,影响最大的还是师叔您。”
千尺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可知为何?”
贤一说道:“因为道明寺的存在。”
千尺满意地捋了捋下颚的长须,接问道:“但陛下有近千万大军,我凭什么能和他对抗,难道靠山上的那几百个和尚?”
贤一两道眉毛紧皱在一起,思考良久后才说道:“就算几位师叔师伯,和那些潜修的长老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击败千万大军,只能立于不败之地。”
千尺说道:“嗯,因为还有一个国教的存在。”
贤一吃惊望着千尺,开口问道:“莫非国教就是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