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不出产吗?——战马、毛皮、药材,不都是特产吗?你不能指望那里是个聚宝盆,突然被你发现金矿吧?那还轮得到你吗?”
最后还要讲道理,自古以来——没错,真的是自古以来:“当年武王灭商,后封箕子于朝鲜,所以朝鲜真的自古以来就是天朝的一部分;燕昭王时,秦开攻取真番(首尔)、朝鲜(平壤),将其纳入燕国,自然最后归于秦朝;汉初,燕国人卫满率千余人进入朝鲜,推翻了箕子朝鲜,史称卫氏朝鲜,建都王险城;到汉武帝时期,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中北部设置了四个郡,分别为乐浪郡(朝鲜)、玄菟郡(高句丽、沃沮、夫余)、真番郡(真番)、临屯郡(临屯)。所以朝鲜是由中国人在中国的地盘上建立起来的、尊崇儒教的国家有问题吗?现在国王无道,残杀骨肉、盘剥百姓、侵略天朝,我承天景命,吊民伐罪,有问题吗?要让所有流离海外的游子重新沐浴在皇帝的圣恩之下,又有什么错?”
下面都看明白了,汪太后这是铁了心要吞下朝鲜。
弼马温杨贡实在很会来事,马上附和,还扯出一段旧事:“当年高丽灭亡耽罗,将其改名为济州。后来蒙古兴起,高丽战败投降,成为征东行省。济州水草肥美,所以成为了养马地。元朝灭亡时,仍有战马三万匹。元顺帝北逃后,此地仍然在蒙古人手里。太祖建国,高丽上《耽罗计禀表》,要求将耽罗交给高丽,向我朝进贡马匹;此前朝鲜所贡之马,大抵出自济州。这里的小马,耐力好,被称为‘乡马’;还有部分蒙古送来的‘胡马’,只是数量不多。”
得,一扯到马匹,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么个小岛居然能养三万匹马,要知道每年青藏才贡马多少?而且这里相对乌斯藏来说,距离辽东前线也近。
汪舜华看杨贡带着笑:“说得好。你这些年做了不少功课,认了真的。传旨,杨贡食正二品俸。”
实在是意外之喜,杨贡赶紧谢恩。
下面看到杨贡讨到了头彩,纷纷跟上。
既然争不过,那就随你便吧——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支持汪太后的声音也很大,自然是以英国公张懋、魏国公徐俌为首的勋贵集团。
征讨辽东朝鲜的有功将士,固然有很多赵辅这样的后起之秀,但却是在沐琮和薛辅这种勋贵指挥下取得的。尤其黔国公沐琮,世家里的第一阵营,又同是汪太后的女婿,虽然免不了眼热,但这个时候,自然能分清轻重。
文臣集团之所以反对占领朝鲜,固然有朝鲜半岛本身物产匮乏的公心,但很难说没有避免武将集团坐大的私心。当年汪舜华指责方孝孺等人枉顾道义拥戴建文帝上位,往日心目中义正辞严为民请命的文官集团在勋贵眼里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尤其张懋想到自己的父亲张辅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好不容易三定安南,居然让杨士奇、杨荣等怂恿宣宗放弃了!那是在国势鼎盛的宣德时期!结果呢?安南不但侵略邻国,甚至频频扰边!现在,朝廷还要拿着银子去安南买粮食!
张懋说的义正辞严:“你们当然可以轻轻松松的可以说放弃,这锦绣江山又不是你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将来敌人入侵,帅兵前去拼死拼活的人,也不会是你们!前线将士流血流汗,你们说放弃就放弃,对得起牺牲的将士吗?”
魏国公徐俌马上跟上:“太宗命英国公张辅进讨罪人。既得郡县,置省建官,则其地已入我版图。如果当时令张辅或其他有功大将世守其土,就像沐氏镇守云南,那么安南将永沾圣化,与云南一样,同为文教之域。结果让张辅撤兵还朝,导致叛乱复发;这时候张辅还在,如果仍命他出征,肯定一鼓而定。结果不听张辅的建议,导致懦夫王通擅自与反贼议和,放弃安南。”
——别说当时安南民怨沸腾守不住,闹匪乱的地方多了去,别的地方怎么不见放弃?去查查镇守安南十九年的黄福,离任时,百姓号泣送别。明明是用人不当,最后竟然放弃土地,简直可杀!
恭顺侯吴瑾也顺势帮腔:“英国公张辅召还,而黎利孽作,交趾自此不得太平。如果当时仍命重将镇守,恐怕未必会丢失。洪武年间,沐英平定云南,就命其守之;他去世,子孙世守。然后诸夷率服,而云南为我所有。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西南夷之所畏服者,惟有沐氏,非他将所能镇压。安南人所畏服的,有比得过英国公的吗?安南三次叛乱,非英国公帅兵不能平定。英国三次召还,他刚一走,马上叛乱跟着就起。如果英国公能够久镇于此,余威震乎殊俗,三五十年后,世变风移,安南就和云南一样,为我所有。结果,二十二州郡士民复沦异域,不得与云南同沾圣化也,何可惜哉!”
——停!说着朝鲜,怎么扯到了安南?
大家不约而同的转移了话题。群臣是不希望汪太后在朝鲜之后又惦记安南,汪舜华是不想大家再提起让英国公镇守安南——永宁公主远嫁云南就够舍不得了,要是永安公主也跟着英国公去安南,那还不是在她心上挖肉?——当然,这也不是问题,毕竟距离放弃安南已经几十年了,要想让张懋借助乃父余威镇守安南,那是有难度的;何况不管是张家还是朝廷也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