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死了。”梅长苏冷声说。
明德朝甄平看了眼,笑眯眯地问:“这些人都是江左地头的败类,梅宗主嫌弃弄脏他们的手,所以把活儿推给我了,是吧?”
“少庄主请多担待。”甄平抱拳道。
“可知道‘吃绝户’吗?”明德转过头,看向梅长苏。
“知道。”梅长苏咬着唇,轻声说,“我特意筛选过,名单上的人就算死了,这户人家也不会变成绝户。”
“其他人呢,梅宗主不管了吗?”明德轻蔑地扫了眼梅长苏。
“暂时没办法,若少庄主有一颗侠骨柔情之心,不妨日行一善将他们揍一顿。”他很想重演当年闹鬼一幕,可惜这种事情做多了,谁都会看出问题,“待天下海晏河清那一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咳咳。”
“届时我请梅宗主喝酒。”明德很顺溜地把话接了过去,微笑地看向梅长苏。
“咳咳。”以他的身体,等不到那一日吧,届时酒还不是你喝?想到这里梅长苏心有不甘,愤恨地道,“少庄主客气了,到时候我请您喝酒。”
“好啊。”明德扬眉一笑,“君子一言……”
“死马难追。”梅长苏斩钉截铁地道。
明德狐疑地看了眼梅长苏,他耳朵出问题了?微眯着眼嚷嚷道:“梅宗主,您看,天色不早了,能否放我回去休息了?”
“飞流还在外面。”
“我去抱他下来。”明德起身,喜滋滋地说,“我要美美睡上一觉,不到太阳下山绝不起来。”
“蔺晨的信还没到。”
“啥?我不是刚把他的信交给你了吗?”
“你在路上耽搁了数日,信上消息已经迟了。”
“下暴雨山路垮塌我只能绕道。”
“素玄说回药王谷后会给我来信,可我还没收到。”
“下暴雨,路上耽搁了。”
“算着日子,金双的信早该到了,可是……”
“下暴雨,耽搁了。”
“江左盟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传来了。”
“梅宗主,您到底想干什么!”
“您大婚是喜事一桩,宾客临门好不热闹,可是……那些灾民,漂泊流落亦是可怜,少庄主不妨将喜宴设为流水宴、招待下受灾的穷苦百姓。”
“梅宗主有您这样得寸进尺的吗?”明德捶胸顿足地道,“我的喜帖还是您发的,您发的!”
“璧秀山庄想要重回琅琊榜,必须赢回人心,若你拿这个问题去问琅琊阁,你猜琅琊阁会开什么价?梅某帮了你、给你支招,你不感恩却还说梅某的不是,这,又是什么道理?”梅长苏振振有词地说,“要不是看在你是阿晨的朋友,梅某何必费尽心思来帮璧秀山庄重回琅琊帮派榜?”
“梅宗主请收回您的美意,鄙人大恩不言谢。”明德深行一礼。
“梅某送出去的东西,无论好坏皆不会收回,少庄主若无法接纳梅某的好意,那……只能委屈老欧阳庄主多担待了。”
“好啊好啊,让他担待着好了。”明德扬手击掌,“来人,来人,赶紧把老庄主请来……哦,老庄主现在失心又失智,梅宗主不如我带你去找他吧。我……梅宗主,梅宗主……”
在明德的大惊小怪的叫声中,梅长苏捂着胸口慢慢滑到地上。
“甄舵主,这不怪我,是你家宗主……好了,好了,你别瞪我了,去找晏大夫,再把茯苓、半夏叫起来帮忙,树上的小鬼暂时不要管……”
“这……”甄平刚想说,少庄主,还是由您去请晏大夫,就见梅长苏挤眉弄眼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有劳少庄主照应。”甄平垂首行礼,旋身而去。
“梅宗主,梅宗主,您还有气吗?还有气的话,睁睁眼睛看看我呗。”明德一边用煦阳诀稳定梅长苏的气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哦,胸部起伏甚是明显,应该还有气。”
梅长苏慢慢地吸纳吐气,懊恼地暗忖:我为什么要在这家伙面前装病?
“行了,行了,我应了。梅宗主,您别装了,这样不好玩。”明德摇着梅长苏郁闷地道。
“唉,谁让我比你年长呢,所谓长兄如父,多担待点亦是应当的。”
就凭你,也想做我的长兄?
梅长苏想着,气息跟着急促起来,不知算不算气急攻心,总之在几声剧烈的咳嗽后,他胸部就像压上了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眼见梅长苏憋得脸红脖子粗,鼻音亦粗嘎起来,明德暗道一句不好,忙将梅长苏扶起,用掌心抵住后背,沉声道:“明知道不能激动,为啥还要动怒呢。”
还不是你害得,梅长苏试着调整呼吸,于心中怒怼。
“好了,好了,别恼了,是我不对。要不,我给您出几个主意,让那些宵小自食其果可好?”明德说罢,探手摸向梅长苏的怀里,而梅长苏因这一举动猛然睁开眼,如利剑般的目光射向明德,可惜,他身子就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
“别紧张,我拿阿晨给您救急的药。”无视梅长苏的横眉怒眼,明德从梅长苏的怀里掏出两只瓶子,“瞧您现在的德行,养生丸已然没用,用护心丸吧……护心丸是哪一瓶?哦,让我想想,应该是这瓶吧,这个瓶子比较好看。”
没说错,可是,谁告诉你好看的瓶子一定装好药?梅长苏气不打一处来。
“哎哟,梅宗主您别瞪我了。阿晨让我带的药中有这两味药,他对我说过的,瓷瓶装的是养生丸,玉瓶装的是护心丸。”
不气,不气,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没必要生气。
“来来来,张嘴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明德不失时机地道,梅长苏却因气愤难平而忽略了甄平的通报声。
明德将药丸送入梅长苏口中的一幕让甄平及晏平山看了个正着,两人目瞪口呆,但梅长苏却毫无察觉,他正微闭着眼调整气息,耳边聒噪的声音仍在继续。
“会成为绝户的人家,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自食恶果。”明德冷声说,“梅宗主可派人去查一查,但凡小人总有通病,或是好逸恶劳、或是拈花惹草。针对好逸恶劳的,不妨找几个人和他对赌,让他赌红眼,赌至典妻卖女,这样亦算是将他的妻女带离苦海;对于喜欢拈花惹草的,找几个有胆识的妇人,扮成贾商遗孀,给他点小恩小惠,再抛几个媚眼,让其失了心魂,逼迫男方写下和离书,您照样可将人接走;再有……”
“哦,甄舵主、晏大夫,你们来了啊。”把该说的话说完,明德“才”发现甄平和晏平山正候在门口,端上招牌式的笑容,“我刚给梅宗主服下护心丸,现下他气息已平稳,性命应是无忧了。不过,我觉得晏大夫该给梅宗主扎上几针,好让其睡上几日休养生息。”
语毕,便欲起身准备离去,不料其衣袖被梅长苏猛然抓住,他一回头刚好对上如炬的目光。
“梅宗主,您这是……”明德心中打鼓,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去扯枯槁般的手,故俯身小心翼翼地问。
“救灾!”梅长苏用尽气力,轻声说。
“我救!”明德认命地道。
“以……璧秀山庄的名义。”
“我知道的。”明德无奈地道,“扬名,扬名!”
“把我在璧秀山庄的消息放出去……再发请帖给般若真、秦越。”
“知道,知道,我马上给秦般若和秦越发帖子,在南楚我和岳泽秀亦有一面之缘,我会把他也请来,届时寻机与他过招,您可在暗处看戏,当然这是要在您能喘气的情况下。”
“我派十三叔去金陵接应蔺晨,但有些事情我需当面交代十三叔……”梅长苏慢慢地道。
“我找人把十三叔请来。”
“还有……”
“晏大夫,交给你了!”在众人的愕然中,不再有耐心的明德出手点了梅长苏的穴道。
“我就不信,梅宗主少说两句天会塌下来。”明德转头,对目瞪口呆的两人道,“别愣着啊,该扎针就扎针,该脱衣服抱被子的就脱衣服抱被子,瞪我解决不了问题的。”
“库房有老参,稍后让茯苓拿给你们,飞流已学会煦阳诀,可让他用煦阳诀来稳定梅宗主的气息。”
“谢过少庄主提醒,宗主自有我等照料,不劳少庄主担心。”回过神的甄平,躬身行礼,“我等为客,自当恪守为客的本分。只是宗主身份特殊,有些事情需及时处理,还望少庄主为我等留一扇方便之门。”
此刻,梅长苏气息已平稳下来,在听到甄平的话后,他猛然一惊,这,这是甄平该有的反应?
当江左盟名扬天下、他突然犯病时,甄平、黎纲会有什么反应?
喜长老的问题。
有了答案。
在经历诸事后,甄平等人依据行事及他的状况给出的第一反应。
“我与梅宗主的约定……”明德沉声问。
“由我协助少庄主完成。”甄平行下一礼,道。
“需要我照应其他的事吗?”明德老神神在在地问。
“但请少庄主对宗主眼下的情形缄口。”甄平维持行礼的姿势,低声说。
“行,若甄舵主需要我帮忙,可让茯苓来找我。”明德意味深长地道,“至于梅宗主的近况,我会设法让消息听起来亦真亦假。”
“谢过少庄主照应。”甄平毕恭毕敬地道,“江左盟自会记下您这份恩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