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执着是不是很可笑?梅长苏无声地问。
他不指望明德会回答,就如他不奢望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会忏悔。
“这怎么是执着?这是本能啊。”明德脱口而出。
“本能?”梅长苏好笑地说,“什么本能?”
“大雁南飞。”明德轻笑一声,“4崦说纳酵访磕甓加写笱惴晒s幸淮挝彝蝗幌胫溃笱愣际浅扇航岫拥啬戏桑敲吹袅硕拥拇笱慊岵换岫雷阅戏桑俊
“于是我猎了一只雁,建一小木屋把它养着,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直至下雪了才在它的腿上绑上红绳放它自由,它在竹屋上飞旋了几圈,便向大雁迁徙的方向飞去了。”
梅长苏皱眉问:“它回来了吗?”
“回来了,第二年的春天,它带着它的媳妇回来了。不过那天夜里,我便将它们烤了。”
“你……”梅长苏。
“它在我眼里,本就是一盆菜啊。”明德眨着眸子,无辜地道,“对了,它媳妇的肚子里,还有两个蛋。”
明德说完,又朝梅长苏看去。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梅长苏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像是察觉到明德在看他,梅长苏低声道:“你说的对,这是本能,是存于血脉里的信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我很庆幸,大梁的底子根深基稳,经过那一场血洗,边境还能安定多年。如果,如果战事再起,我只能将赤焰一案放下,赶赴边境。”
跟前的人不是蔺晨,没理由向他吐露心声,但此刻梅长苏还是说了。也在这一刻梅长苏明白了,这个人能得到蔺家父子的认同,凭借的是什么。
“哦,大梁仅剩你一名战将了?”明德戏谑地问。
“当然不是。”梅长苏立刻反驳,“大梁有很多骁勇善战的武官,还有很多才华横溢、心系百姓的文官。”
“在赤焰案中被梁帝灭得差不多了吧。”明德老神在在地道。
被戳中心中的隐痛,梅长苏愤然地别过头去。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保你在短时间内四境无忧。”明德笑眯眯地说。
“你又想杀人?”梅长苏不屑地问。
“有买才有杀,这种事不能算在我头上。”明德想了想,皱眉问。
“大梁朝野不能再有变故了。”梅长苏执着地说,“这是我的底线。”
“梅长苏!”明德指名道姓地叫,“你能活到现在,运气好是关键。”
“对!我活到现在是运气。”以千万人的牺牲为代价的运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如剑般的目光投向明德:“周国乱则大梁四境无忧,我心存寄翼却不想用阴诡的手段去强求。”
“你还真是宅心仁厚。”明德悻悻地说。
“不。”梅长苏摇头,认真地道,“如果是战时,不用你说,我会做。但现在诸国皆在修生养息,我……”
明德睨了梅长苏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的狠辣只针对我?”
梅长苏眼眸微眯,缄默很久才道:“以现在大梁的朝局,大渝、东海或是南楚有朝局的变动,太子与誉王必定为了争功而上书出兵。而以现在大梁的国力,经不起强征课税的折腾。”
“你想得够远够全。”明德叹了一声。
阴谋阳谋皆在心中,涉及大梁的国脉,他哪敢托大,每一桩、每一件,他都细细地推敲、盘算。
够远够全吗?
不,还远远不够。
他所谋之事会颠覆朝纲,届时整个朝堂会再度洗牌,而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给周国献上犯大梁的良机,所以他必须为景琰择下贤臣,只有这样,大梁的朝堂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
在这之前,大梁朝堂上的每个人所处的位置都不能改变。
包括萧选,包括太子、誉王。
包括夏江、谢玉。
也包括景琰。
“苏先生如此用心,那就再费点心思吧。”说罢,明德从袖中摸出几枚纸笺,塞进梅长苏的手中,然后笑意盎然地看向他。
“你,你当真在接生意?”梅长苏瞬时勃然大怒,手中的纸笺竟是有人委托4崦诵猩比寺蚵舻男偶
“不是给我的,是给4崦说摹!泵鞯挛薰嫉乇褡臁
有区别吗?梅长苏气不打一处来,悻悻地问:“把他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喂,不问问欧阳陌与你对掐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出面吗?”明德突然抬头讪笑。
“我不想知道。”梅长苏冷笑,“服我管束的,我便留下;不服我管束的……”
“你……”
“天泉山庄早晚会和我对立,那些人总比天泉山庄的人耐打吧。”梅长苏轻笑地道,“让影卫他们练练手亦是不错。”
“你……正月十五前,我不想再见到你。”明德愤恨地起身,“梅宗主自便。”
语毕,迎上甄平:“甄舵主,没事别找我,有事儿更别找我。”
甄平守着礼数,将明德送了出去。
卫峥则将垫在梅长苏身后的被褥重新整理了下,并为其倒了杯热茶。
“外面下雪了?”梅长苏的目光移向屋内那扇半开着的窗,轻声问。
“是的,下了一整夜呢。”卫峥答道,“公子若想逛街,等明日雪停我陪您走走。”
“不怕挨骂?”梅长苏笑问。
“怕啊。可是……”卫峥低着头,小声说,“但我更怕您一个人溜出去。”
“现在的我呀,有贼心没贼胆。”梅长苏自嘲地笑笑,突地声音冷了下来,“我与少庄主说的几件事,你怎么看?”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公子不妨考虑一下。”卫峥沉声说。
“你……认为他说得在理?”梅长苏蹙眉。
“仅是无错。”卫峥拱手。
梅长苏抬首向外望去,半开着的窗外隐隐可见一抹红。
大雪纷飞的时节,也是红梅盛开的时节。
梅长苏暗道:无错,便为在理。
贞平三十一年的开年,梅长苏在昏睡中度过,火寒毒的复发,让他身边的人都没了好心情。
时而烈火焚身、时而陷入冰窖,他到底在哪里。
总有人在叫他,用不同的称呼,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名?
“小殊……”
“少帅……”
“小殊……”
“宗主……”
“小殊……”
模糊的影,清晰的脸,相互交织从他眼前略过。
他分不清谁真谁假,他只知道被人灌了药,他本能将灌入口中的黄汤吐出、咬紧了牙关。
他挣脱抱住他的人,可是他努力了很久却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听到有人说……
“晏大夫,宗主把药又吐出来了。”
“接着喂。”
“是。”
晏大夫和甄平?
他找回了几分感知。
他在……
紧接着他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梅宗主,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阿晨送来的。说天降大寒,钦天监的人说此为不祥之兆,故而陛下下达罪己诏并大赦天下,于是放出一大批罪犯,其中有强盗、有匪祸,还有……”
“你说这些人中有没有人是靖王抓进去的呀,他们会不会对靖王不利?”
景琰?
昏君!梅长苏暗骂,不查卷宗就把人放了……昏君!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冰凉的身躯似乎有了暖意,但他仍然睁不开眼。
“公子不要急,先喝点粥。”似有人扶起他,将一碗散发着药香的米粥放在了他的唇边。
是卫峥。
梅长苏张了口,硬逼着自己喝了两口,又听到那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说:“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毕竟这是南楚的国事啊。”
混账!把话一次说完很难吗?
努力试了几次,下垂的手依然使不上力,梅长苏终于放弃看挥拳相向的念头,他微微动了动唇,吐出一句:“滚。”
“呦,能开口了啊,那就没事了。”明德笑眯眯地道,“放心,我这就走,您不用太想我。”
“少庄主,您留步。”卫峥急急地叫道,“您这是要去南楚吗?”
“南楚信奉巫咸,阿晨原本打算以相师的身份故地重游,可他受了伤,所以我替他跑一趟,这是我刚刚决定的事情。”
“您以什么身份去?”卫峥问。
“以阿晨师兄的身份,没事,不过是去凑热闹,有什么问题阿晨会解决。”
“药王谷在南楚有生意,我与您同行吧。”卫峥边说便朝甄平投眼色。
“行啊,但我最多等你一天。”
“少庄主,您不是要游历江湖,收回璧秀山庄的势力吗?您这一走……”甄平闪身拦在了明德跟前。
明德不耐烦地道:“璧秀山庄终会回到琅琊帮派榜,何必急于一时?倒是南楚那边……”
“南楚怎么了?”存了点精神力的梅长苏睁开了眼睛,急切地问。
“梅宗主您不要急,我说便是。阿晨说,南楚去年并无大灾,此番却传出因大寒而米粮减产的消息,他怀疑南楚在屯粮。”事关重大,又见梅长苏醒来,明德不再隐瞒,将知晓的一切徐徐道来,“阿晨不便让他的手下涉入太多,所以我替他去看看。”
“好。”梅长苏点了点头,朝甄平看了眼,甄平立刻会意,数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南楚的白茶不错,劳烦少庄主替我带些回来。”抢在明德开口前,梅长苏说。
“好!”回头看了眼甄平,明德道:“甄舵主,你跟我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