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高中化学老师,当然就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可他不是。
他曾抱着对人类社会的崇拜和信任,诉诸法律,以求公平与正义。
可现在,他只能相信自己的拳头。
于是,他爆发了,怒火冲冠之下,妖力压城欲摧。
一开始,他只想杀了那名法官和那个年轻人,可是,暴怒状态下的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
一场灾难就此上演。
好在,当年的况枭正值巅峰,用他自己的话说,能力战十二级灵能者,堪称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两人开始交战,战斗的余波险些毁了半个平江,打了整整一天一夜。
最终,还是况枭小胜一筹。
但是,由于水文德本体特殊的缘故,不管况枭如何施为,都无法将他杀死。
从暴怒状态中渐渐恢复冷静的水文德看到自己制造出的灾难后,后悔不已,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忏悔。
况枭作为当时的平江市长,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这尊大妖流连在外,见水文德神情真挚不似作假,自己又杀不死他,便也顺水推舟,向水文德保证,绝对会保他女儿一生无忧,顺遂长大。
自此,水文德自囚于妄山监狱,日日诵号佛经,为那些亡故者超度。
他的囚禁期限是无期,等到他何时从自责与忏悔中走出,才算结束。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一场重大车祸,带走了两家人的生命,水玉儿在那场车祸中失踪,不管况枭如何命人在事故现场周围搜寻,也找不到她的
半点踪迹。
时间一长,寻找水玉儿这件事就这么被搁置下来,久而久之,到了现在,已是二十年过去。
“如果,如果……”
水玉儿冷笑连连,“如果只是你这种人的借口。我敢保证,即便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仍然会抛弃我。”
“玉儿……”水文德欲言又止,“你误解我了,我并不是抛弃你,而是……”
“而是什么?!”水玉儿咄咄逼人,“是觉得你是妖,我是人,所以,不想我跟在你身边?”
“不是这样的!”水文德摇头道,“唉,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不提?!”水玉儿仍不罢休,“爸,你是念了那么多年的佛经,念傻掉了吗?现在将你从那间破牢房里救出来的人是我,这二十六年没爹教没娘管的人也是我。你在里面好吃好住的,知道这二十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指向床上咳嗽声稍缓的况枭,“这个老头,害得你在那间暗无天日的牢房待了那么久,害得我受了那么多的罪,我现在要杀他,你还要阻拦我?”
听到佛经二字,长发男人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怎么在旁边站着也中枪。
“我不是阻拦你。”水文德说,“而是,你杀他于事无补,你看他,他已经垂垂老矣了,怕是时日无多,就让他自然老死不好吗?”
“既然如此,那他活着也是受罪,我送他一程不好吗?”冷玉儿学着中年男人的语气说道。
“……”水文德脸色无奈,“玉儿,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来究竟是跟谁在一起,为什么性情会变得如此暴戾。当然,我自己也明白,这二十六年来我没有起到作为父亲的责任。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给你一个可靠的怀抱。是我的错。只是,我希望,你少造点杀孽。为你已故的母亲积点德。”
“呵呵呵……”
水玉儿轻笑道,“知道说服不了我。拿老妈出来说事了?”
说着,她将枪别回腰带,“行,那我就给她老人家一个面子,我不杀他。但是——”
砰的一声,她举起手掌重重劈落,老人连带身下的床重重一颤,苍老的面孔瞬间布满冷汗,浑浊的眸子猛地睁了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痛呼。
“你——”水文德气急。
只见老人身下的床的四条腿开始剧烈摇晃。
水玉儿垂下手,凝视着对面的长发男人,她刚才这一下,是朝着斩下况枭一条腿去的。
结果,这个长发男人突然出手,卸去了她的部分力道,导致落到老人身上的时候,仅仅是将他的腿骨打折。
这个长发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化解她全力一击。
收回手,长发男人微笑道:“小丫头,戾气重是好事,但戾气太重就不好了。你爹说得对,少造杀孽,不是为了你死去的母亲,也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