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所构建起来的规则就是一种不道德的游戏。没有慈悲与怜悯,只有**裸的你死我活。苏颉曾经感受到这一点,而现在,感受这一点的变成了洛里斯-兰那个影评人。
在他的个人网站的留言板块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嘲讽与滥骂。美国人的语言艺术在这里得到了升华。你可以找到正统的英格兰式黑色幽默,也可以找到黑人的俚语,甚至是一些拉丁文的段子。
总之,无所不包。
事情远没有结束,真正刺刀见红的搏杀才刚刚开始——洛里斯-兰深信这一点。唯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战斗刚刚开始,自己就落于下风,这与想象的局面完全相反。
他肥硕的身体在纽约时报的办公大楼内晃荡,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远离,并且眼睛里散发着一种深深的厌恶。
“我已经被万人唾弃了?”
洛里斯-兰自嘲的笑了笑。早在报业大萧条的时候,他就经历过人情冷暖,比这更严重。那个时候的自由撰稿人会为了一个机会彼此举起刀子——但凡关系到能否生活下去,人类总是自然的抛弃文明的外衣,展现出最原始的野性。
洛里斯-兰理解这些人的感受,一个即将离开电影界的影评人是没有多少巴结的价值。编辑们不再青睐他,同事们也不在理会,就连读者们也知道他时日无多,开始转移阵地。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洛里斯-兰原本没有想到主角会是自己。
瞧着身边这些明显有绕路倾向的同事,洛里斯-兰突然感觉一阵悲凉。他斜靠在墙面上,大笑起来,身边急匆匆走过的同时被这笑声吓的惊慌失措。洛里斯-兰没有理会他们,没有道歉,甚至没有交流,他自顾自的向前走,一路笑着。
种种非议的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与骨骼都没有放过。洛里斯-兰,这个饱受非议的影评人,这个自大萧条年代,依靠着投机钻营活到现在的自由撰稿上,仿佛嗅到一种死气,自他的身体散发出,飘荡在这栋高大雄伟的建筑中。
当影评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一排靠背的长凳就在自己身边,这是供给来报社办事的人员休息用的。傲慢的纽约时报不会为不重要的人单独准备休息室。洛里斯-兰曾经见过一个衣衫褴褛,皮肤肮脏的流浪汉睡在过这排长凳上,他不知道门口的保安怎么能放过如此大的一个异物,但现在他明白了。
或许这里的流浪汉从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始终在报社里。他可能是以前的失业员工,甚至可以是纽约时报的前总裁。谁又能说清楚呢?人生的境遇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预料的事情。不要说塔罗牌,真正的媒体人从不相信这些东西。
正当洛里斯-兰瞧着座椅发呆的时候,一个人撞上了他的肩膀。根据动能定律,胖子洛里斯-兰只是晃悠了一下身体,所以他推测,撞上他的一定是一个瘦子。
“最好是个华人!”洛里斯-兰不无恶意的想。
纽约时报的华人雇员有很多,从从事安保与保洁的,到身居要职的高层,黄种人的面孔就像一道特定的风景,在报社内闪耀。没人能否定这些亚裔的工作能力。他们不介意天天加班,不在意自己的薪水偏低,从不抱怨。
“真是一群老板梦寐以求的雇员!”洛里斯-兰想。越是这样,他越是看不惯那些亚裔,特别是当他即将失去工作,而那些人却还留在工作岗位上的时候。这种‘看不惯’自然越发浓厚。
洛里斯-兰脱口而出:“你难道没长眼睛吗?”
耳边响起了用纯正纽约腔英语的回应:“对不起,不好意思。”
洛里斯-兰抬起头,视线与撞他的那个人相遇。很可惜,他不是一个亚裔,是个白人。相比起报社里的其他白人雇员,他身材矮小,穿着考究。见到洛里斯-兰的时候,表情有些滑稽。
这让敏感的影评人怒火中烧:“嗨,你撞到我了知道吗?撞到我了!”
洛里斯-兰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情绪变得无法控制。他重复着面前男人所犯的错误,并且将其不停的夸大。
“如果我不是足够强壮,现在已经骨折了!”
“你应该负责!全部的责任!”
“交通肇事会被判社区劳动,你也一样!”
……
洛里斯-兰高举着双手,像个老太婆似得喋喋不休。索性这个地方人流量不大,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矮小男人的脸上透露着尴尬的笑容,他摊开两手,无奈的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碰撞,已经道歉了,还会招致如此恶毒的诅咒。
“先生,您叫洛里斯-兰吗?”他的纽约腔真的很纯正,一听就是从小生活在纽约大都市里的人,才能说出的强调。而且看样子似乎接受过严格的绅士训练,说话的时候身体笔直,不卑不亢。
洛里斯-兰不清楚这个矮小男人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那是极端可笑的。在这栋大楼里没人不认识他洛里斯-兰——他已经臭名昭著了。
“先生,我可以将你刚才的话理解成示威吗?”洛里斯-兰十分严肃的说道,并且很不自然的晃悠了一下身子。
他突然想要逃离,逃离这个连陌生人都认识他的地方。
矮个男人笑了笑,对洛里斯-兰的敌意毫不在意:“你好,我叫约翰-亨弗特,找你有些事情,不知道有时间吗?”
说话间,他友好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约翰-亨弗特?”洛里斯-兰口中嚼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原谅高傲的影评人,在他的一生中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就算仅仅将其中知道名字的挑出来,也是一个难以计量的庞大的数字。
而约翰-亨弗特这个名字,只是庞大数字中的一员。但洛里斯-兰至少可以得出三个结论:第一,他听过约翰-亨弗特这个名字;第二,他并不熟悉这个名字;第三,这个矮小男人曾经并不在他重要的交际圈子内。
有了这三点,洛里斯-兰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可有可无,并不重要的人了。你有必要对这样一个人假以辞色吗?显然不需要,这也是洛里斯-兰的作为。
“不好意思,我很忙,没有时间。”他傲慢的说道,说完就准备离开。
矮小男人悬在半空的手瞬间僵硬了,面色变得像锅底一样。即便脾气再好,修养再高,此刻也难以保持绅士风度。他用一种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说道:“先生,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洛里斯兰冷笑一声,依旧傲慢的回答:“不用考虑了,如果想在我身上谋求到什么好处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我自身难保。”他停了停,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说:“你不是纽约时报的员工吧?也和时报没有任何业务往来?那您应该离开了。前面不远有道后门,您可以从哪儿走。”
约翰-亨弗特早已听过洛里斯-兰的大名,熟悉他的人将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难相处的影评人。约翰原以为这是一个笑话,可现在看来,传说远远不及真实。在约翰眼中,洛里斯-兰就是一个肥胖、粗鲁、毫无的教养的纽约街头混混。这种人就应该被扔进监狱里,如果他是纽约警局局长的话。
约翰再次压抑着声音说道:“我希望您再考虑一下,我是真心诚意来寻求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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