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氤氲,流漓褪下最后一件衣衫,抬腿踏入洒满花瓣的浴桶中,随着身子整个沉落,流漓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充盈感。
她把头微靠在浴桶边缘,青丝缠绕在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湿湿软软地,清绝的玉颜在热气的蒸熏下有种蛊惑人心的娇媚。
“绿芜,你也出去吧。”流漓的声音含着水汽,像是从深谷中传出那般缥缈,让绿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绿芜轻轻答了一声“是”,关上房门,在外面侍立。
自从三小姐从嵩山回来后变得对什么都淡淡的,不搭理人,以往三小姐的性子虽也恬淡,但到底会机灵卖巧逗着她们这些侍婢玩,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绿芜你怎么不进去伺候。”流商经过妹妹的房门见绿芜一个人在门口站着。
“小姐没让我们伺候。”绿芜道。
流商心中慨叹,世人都知道妹妹嫁入东宫是宣家无上的荣耀——太子顺利登基,妹妹是大昭的皇后了——而且是大昭第一个汉族皇后。可是流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爹爹高升后马上把妹妹送往嵩山,并再三提醒务必隐瞒妹妹和太一门的关系(妹妹蜀山习武的事族中除了至亲和体己的奴仆,几乎没有人知道),在太子选妃前又突然把妹妹送回来,一跃成为太子妃。爹爹一向没什么野心,更不会拉党结派,一下子趋近太子,不得不让人疑惑啊!
爹爹习惯肩上的担子一个人扛,很多事不会跟他讲,更不会跟妹妹讲。今天是妹妹成婚的日子,宫里来了许多侍婢,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妆,此刻妹妹却一个人在房间里,流商感觉出妹妹心中是不快乐的!
流漓紧闭双眸,脑中纷乱芜杂,她这要成亲了么?她这要加给太子了么——一个小她三岁的懵懂小儿。她脑中突然浮现师叔那双沉郁的褐色眼眸,屋顶上吹埙的俊秀容颜,修长的手臂举着她够树上的枇杷,替她挡风遮雨的宽厚肩膀。师……叔……流漓轻启朱唇,声音被水汽吞没,只留下哑然的气声。
“妹妹,”外头流商轻扣了三声房门,“时辰不早了,爹爹让我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流漓在里面已听见外面的五六个侍婢七七八八地脚步声,“让她们进来吧。”
宫里来的侍婢霎时间压了一室,擦身、熏香、更衣,流漓像具木偶任由她们摆布。
看着梳妆镜里那个身着大红绣纹云锦衣袍,白玉菡萏耳坠晃荡生姿,艳丽的红唇,斜飞入鬓的眉目,流漓感觉有些陌生。
她伸手欲寻绿芜,却被两个年长的侍婢搀扶着走出门外。纳福在门口点燃了礼炮,顿时锣鼓喧天,家里的亲眷奴仆都在门口排了一长溜,举目望怀,脸上俱是喜色。
母亲紧紧攥住流漓的手,泪水潸潸下落,哽咽良久,才说了一句“流漓,你身体不好,记得按时吃药。”
流漓从透若薄纱的红盖头里望着母亲流泪,她点点头,回握紧母亲的手。
“这是青鸾,以后她和绿芜在宫中照顾你了。”宣尚初勉力挤出一丝笑,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青鸾和绿芜跪下给老爷和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左右扶着流漓上了花轿。
轿子抬起的一瞬,流漓听见流商叫了一声“妹妹”,满是不舍。她喉头酸涩,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半月状的翠色玉佩。
到了太子的东宫正殿外,抬轿的人停了下来,放下轿子的一瞬,流漓的心也跟着往下沉落。“太子妃殿下,到了,”青鸾的声音沉稳,掀开帘子,伸出手臂请小姐下轿。
流漓扶住青鸾有力的手腕,下轿的一瞬,轻问“青鸾,你叫我什么?”
“太子妃殿下。”青鸾给了小姐一个坚定的神色,一手撑住小姐,一手扶了小姐稳稳下轿。
流漓在青鸾和绿芜的搀扶下朝着东宫正殿的大红朱漆门走去,透过红纱,流漓看见前面立着一位大红龙锻袍,头上戴着双龙戏珠束发金冠,中间缀着的火焰宝珠光彩照人,愈发显得这位玉面少年华贵耀目。
流漓有一霎的恍惚,高大的朱漆宫门下这个风华灼灼但陌生异常的少年是流漓要倚仗终生、休戚与共、相濡与沫的夫君么?神思恍然间流漓瞥见了太子身后卓然傲立的和宜公主,她身着鹅黄锦袍,深邃的眼眸注视地流漓。
流漓抬歩往前走,只觉脚下虚飘飘的。青鸾感觉出小姐的异样,不由加重了力道,搀着小姐往前走。
流漓不知是怎么走到太子身边的,长长的青石路,从这头到那头,流漓从待字闺中的少女走到正位东宫的太子妃,从一个人的喜乐忧思走到肩负整个家族的命运。流漓碧如秋水的双瞳中,红服少年的面孔渐渐模糊,少年身后的那抹鹅黄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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