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上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白昼刮起的阵阵寒风也逐渐停了下来，点点繁星闪烁，一轮圆月悄然在其中露出身影。

    月凉如水。

    在月色照耀下，天气似乎更冷了一些。

    民众们关上门窗，把冷气堵在外面，在屋里头摆上香烛贡礼，庄重肃穆地行礼叩拜，算是新一年的祈祷。少许吵闹着要去院子里点天灯的孩童，被爹爹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吓得不敢吭声。

    老城变得更加安静。

    有一处例外。

    清水大街上，这条紧挨何家老宅的街道在昏暗的暮色中很是明亮，一道道彩绸牵扯在街道两边的楼阁间，上面点缀着一个个大红灯笼。

    “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上元节，总还是要过的，别人不过，不碍咱清水大街。放心，这个院子不乱，清水大街就乱不起来。”

    这是从老宅传出，何家主的原话。

    大街中间，那两处胭脂铺子最先打开了门。老板娘在门外点上红烛，再套上一个鹅黄色罩子，暖洋洋的烛光照在老板娘带着微笑的脸上，很是喜庆。

    于是，越来越多的楼阁商铺敞开了大门。

    烛光从街中点点向两边蔓延，一直到街头的那个算命小摊，到街尾的那条小巷。

    算命先生钟淮坐在摊边，笑呵呵地看着长街上的景象，心想这才有那么些年味。老人自从折剑下了那座山，便不记日子，全靠着年节的喜气算一算时间。

    老人身边，依然立着那个带着“道”字的大幡，就是不知，明明没有风声，那个幡面怎么被吹的幡面招展？

    “听闻先生算人极准，不若帮我算上一算？”一道硬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钟淮循声望去。

    一个眼神坚毅面色却有些苍白的中年大汉缓步走了过来，他一身灰白便衣，身后背着一把硕大的长刀。

    “那芈统领应该还听闻，老道算挂，可是极贵的。”钟淮顺着说道。

    “先生如果算得准，再贵又有何妨？”芈大统领深吸口气，眯眼道：“可如果算得不准，就莫怪我拆了这个摊位！”

    说着，芈大统领坐到老人对面的凳子上，把背后长刀解下，拍在了桌上。

    “看芈统领气色……”钟淮微笑不减，掐指算了半晌，正色说了一句，“想来主家的饭食不合口味啊！”

    芈大统领面色有些难看。

    兄弟身死，他连葬礼都不能参加便被主家召走，说是清河太乱，家主身边需要一个昼夜不离的贴身侍卫，实际不过是方便监视罢了。

    直到今天他才走出芈府的大门。

    “看来老道没有算错。”钟淮笑呵呵地说道。

    “先生说笑，只听算权财吉凶的，没听过还有算饭食口味的。”芈大统领冷冷道。

    “那芈统领想要算些什么，权财吉凶，还是姻缘行事？”钟淮敲了敲木桌。

    “宿命。”芈大统领淡淡说道。

    “宿命啊……”钟淮咂咂嘴，笑着感叹道：“这个可有些难编。”

    “不用编。”芈大统领看着老人的眼睛，目光颇有些凌厉，“我想知道的，是先生的宿命。”

    钟淮也不介意，平静道：“算人不算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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