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忙着。
李雪鳞一直都觉得,能在忙里偷空,才算是真正享受悠闲。要说聪明,古人真是一点都不差。给手下这些兵上过几次课,参谋部就召集一些基层军官把陆军操典制定了出来。虽然还很简陋,但众人的效率和考虑问题的周全,仍让他小小吃了一惊。
不到半个时辰,容纳五千人的营寨拔地而起。炊事班们集中在一起开始准备晚餐,整理完内务的士兵们以连为单位,由识字的人教授文化课。营地外则是一股股巡逻的游骑。整个军营有一种机械般的精准美感。把坎嘉拉看得矫舌不下。
他已经明白这支黑衣黑甲的骑军竟然由汉人组成!萨力图族中也有些买来的汉奴,他完全不能想象,这些彪悍雄壮的军人竟然大部分都是汉奴,在他印象中懦弱无能的奴隶!而他们,正是杀得血染辽东,让苏合人暴跳如雷的元凶。
他还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地和自己一样,都是去找那些在黑龙江边的朋友。但双方的动机天差地远。
据那个自称是壶方人的大个子说,这支军队急需有人能并肩作战,对付共同的敌人。坎嘉拉觉得,至少后半句是可信的。但问题是他们打算用什么方式与壶方人结盟?不,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结盟?
“我们当然想结盟。但条件是打散编入我的军队。”这群人的头头,那个被称为旅长的年轻人毫不隐讳,“只有在我的军队里,他们才能接受最好的训练,得到最好的装备,拥有最好的军官。不这样做,我何必大费周折去找些炮灰来。”
坎嘉拉不知道什么叫“炮灰”,但他听明白了这个意思。摇摇头:
“骄傲的草原之子不会同意你的要求。”
“那他们就只能等着被苏合人灭亡,像你的部族一样。”李雪鳞耸耸肩,“如果你们愿意换一种角度,看到的就完全不一样——比如说,将我的军队看成一个大部落,其中有汉人,有壶方人,有萨力图人,还可以有其它地方的人。只要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我们就是一家人。当然,我——是所有人的可汗,天可汗!”
这种闻所未闻的论调不但坎嘉拉愣了,张彪和胡芝杭也一时反应不过来。辽州刺史想了半天,问道:“那……将军所说‘同一个目标’是什么?可否赐教?”
“很简单——自由与繁荣。在不损害他人的情况下,大家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比如萨力图人和壶方人,只要他们愿意,就能迁居到温暖的地方。汉人只要愿意,也可以到北方去放牧。老百姓想说什么都行,没人来追究‘大逆不道’。繁荣就更容易理解了。大家都有钱,而且会越来越有钱,生活安定。除了吃饱穿暖,上得起学,看得起病,买得起想要的东西。”
其实哪有这么容易啊!来自红朝的年轻人心中叹道。但至少,这确实是值得所有人一代代努力的目标。
“这,这不就是圣人之世!将军,您真的打算……可是这样一来朝廷那边……要不,我们就在这辽东……”
李雪鳞打断他的婉转劝诫,道:“胡先生饱读诗书,当知圣人所愿,不外乎‘和而不同’,最终实现‘天下大同’。”
“那是,那是。”胡芝杭附和着,奇怪这丘八王怎么今天把圣人搬来了。
“天下,岂止区区辽东!”旅长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