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在离开长安之前,两次到杨家去拜访,第一次去杨三姐杨玉瑶府上,第二次去杨钊府上。他过去曾经两次受到杨家的恩惠,虽然从有目的有利益的交换上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势力尚未形成稳固的李嗣业仍然需要杨家的支持,他也必须放低姿态。
杨玉瑶站在锦绣华庭后园池水边缘的高楼前,一副冷面含春生人勿进的模样,看到李嗣业信步前来,口气逐渐变得缺德起来:“哟,这不是陛下亲赐的三使吗?你如今身兼十余职,又是圣人亲自任命的梨园乐营将,如今我这锦绣华庭是不是容不下你这么大的官儿了,哪敢让你来登门,我得亲自拽着我那紫鬃宝马请你来,我是不是还得跪地给你擦鞋,否则也配不上你这么高的官职呐。”
她嘴里喷射出来话语带着满满的酸味儿,就像一个被始乱终弃的怨妇,这使得李嗣业十分吃惊,他到底怎么惹她了。
李嗣业开动脑筋,在头脑中迅速琢磨了无数遍,大概明白杨玉瑶何以生怨。他这次带着乐队来长安,前期一直在准备献给皇帝的节目,后面又被拖入到梨园艺人的汪洋大海之中,一个乐营将就等于一个音乐老师。都说艺多不压身,那些想要一技之长的乐师们,纷纷投效到他的膝下来,跟随他学习制作唢呐哨子,甚至是制作唢呐的技艺。一时间,长安怀远坊的那些粟特铜匠们都供不应求了。李嗣业在梨园中不得脱身,等到他将唢呐技巧传播的差不多,向皇帝上表要离开时,才寻得机会前来杨玉瑶的府邸上拜访并道别。
女人本来就是一种极度敏感易酸的生物,自然会把李嗣业的迟到当做怠慢。杨玉瑶性子粗俗似男人,胸襟也比一般的女子开阔,今日突然这样不满,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到底是谁在泛酸,李林甫等高人是喜怒不形于色,而有的人简直是行走的情绪体,各种负面情绪堆叠,态度随着事件突变,这人必然是杨钊。
李嗣业信步走到杨玉瑶面前,躬身叉手笑道:“嗣业恭喜夫人获一品虢国夫人。”
玉瑶冷哼了一声:“怎么能跟你比,你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大官,怎么能瞧得上我这样的小女人。”
李嗣业依然不卑不亢,叉手说道:“夫人,只是因为我没有及时来找你,你就生气了?正是由于杨家的帮助,嗣业才有今天的机会,我怎么能够见利而忘恩义。”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袖珍的龙池,又看了看着缩小版的花萼楼,颇有感慨地说道:“自从夫人这御景华府修建成功之后,我们每次来长安,都要来此造访观瞻。从未缺席。这个地方有时会给我家一般的感觉,住在这座楼里人也让我挂念,夫人就算不相信嗣业,难道也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么。我已经被你给迷住了,如何还能够舍弃。”
杨玉瑶面不变色,嘴里却哼了一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那么大个儿就跟个熊似的,真以为我能瞧得上你?”
她转身进门往楼梯上走去,李嗣业紧跟在身后,她脸色虽然还僵着,但态度已如冰山一般开始融化。
三楼的榻上躺着一个人,正是那及时反应变脸的杨钊,他看见李嗣业后猛然坐起来,吃惊地问自己的堂姐:“三姐,你为何还要相信这个忘记咱杨家恩义的混人?人家现在已经是陛下的红人,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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