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长贵连忙陪笑道:“是、是、属下这几天忙着照料前面,疏于督促,他们就偷懒了,属下明天就要人来打扫?”说着,抢前几步,伸手拉开角门。
石中英记得自己进来之时。这扇门并没有关,不知是谁关上啊?跨出角门,就可以看到一片菜畦,和三间小屋,小屋中,已经点上了灯,一扇松门,也已合上,灯光是从木格子窗里透射出来的。石中英觉得奇怪,忍不住低低的道:“爹,孩儿来的时候,屋里并没有灯。”
石松龄只是摆了摆手,并未作声。一行人穿过菜畦,很快走到檐下,屈长贵一手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左手一推,木门呀然启开,这一刹那,石中英不禁怔住了,那一间隘厌的小客堂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光虽然不亮,但大家看的清楚。
一个身穿蓝布大挂的老苍头,正坐在木椅上吃饭,那人不是“老管家”石荣,还有是谁?他被突然而来的屈总管推开木门,也不由的一怔,急忙放下饭碗,站起身来。屈长贵推开木门、立即站在边上、那自然是让盟主进屋。
石荣一眼看到石松龄,一张满布皱纹的老脸上,登时现出惶恐之色,连连躬身道:“是是老爷你这时候怎么会到老奴这里来的。”石中英好像遇上了鬼魅。
他明明看到阿荣伯倒卧地上,自己仔细的察看过,他后脑是被一种歹毒的指力洞穿,殷红的鲜血,从耳后流到地上。人死决不可能复生,他心头机伶一颤,急步奔了上去,一把抓阿荣肩头惊喜的叫道:“阿荣伯,你没有负伤?”
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当然不能说“死”他虽然没有江湖经验,但当他看到阿荣伯后脑被指力洞穿而死的人。依然活着,心头已经感到事情大有蹊跷。他除了悲愤,当然不会有什么惊喜。
因为他在狄谷曾经跟一位名师学过易容之术,他抓住石荣的肩头,两人自然面对着面。如果此人,经过易容,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但在他凝注之下,他失望了。
阿荣伯脸上,丝毫找不出易容的痕迹,竟是如假包换的阿荣伯。石荣被他抓着肩头,惊异的道:“少爷,你说什么?老奴负了伤?老奴好好的,怎会负伤?”
连声音都一点不假。石中英感到手指冰凉,接着道:“但你”石松龄脸色已是和缓下来,看了石中英一眼,拦着话来,含笑道:“阿荣,没有什么?老夫只是带着他到处走走。
经过后院,顺便弯过来看看你,哈,你的伙食还好吧?”目光随着往桌上看去,桌上放着四菜一汤,和一小桶白饭。四盘菜看中。
当然有鱼、有肉,另外两盘,是小虾炒萝卜,菲黄炒蛋,汤是豆腐汤,这菜肴并不算坏。石荣一脸俱是感激之色,说道:“老爷这般关心老奴,真是折煞老奴了。
一天三餐,都是大厨房里送来的,老奴本来说,不用这样费事,还是老奴自己到厨房去吃好了,但姜老七执意不肯,说是屈总管交待的,他不送来,反而成了偷懒了。”
这话和屈长贵说的完全吻合。石松龄含笑点点头道:“好,饭菜凉了,你吃饭吧。”他这话自然已有退走之意。
石中英道:“阿荣伯,方才我来的时侯,你不是自己在做饭么?”石荣笑着道:“老奴方才不是告诉少爷,晚饭还没送来么前是老妈子做的饭。
后来老爷当了盟主,咱们庄上人手多了,就由大厨房里做饭,老奴跟随老爷这么多年,从没自已做过饭,少爷一定是听错了。”石中英心中暗道:“阿荣伯明明说他自己做的饭,自己明明亲眼看到烧的一小锅饭。
而且闻到饭的焦香,和灶旁他炒好的一碟白菜,难道还会有错?这一定不对。”但到了此时,方才亲眼看到的一切,全成了假的,他那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石中英自然不信,他不再多说,伸手从屈长贵手里,接过灯笼,一言不发朝屋后厨房冲了进去。灯光照下,狭小的厨房里,自可一目了然。
阿荣伯的尸体,当然不见了,连地上那滩血迹,也已没有留丝毫痕迹。厨房似乎经过打扫和整理,不但地上干干净净,就是灶上、桌上,都收捡的十分整洁。
那一锅饭,那一盘炒好的白菜,此刻都不见了,土灶上还有些微温,烧好的只是一壶开水。这当然不是梦,事实摆在眼前,使他有口也说不清。
但他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布置的,这人是谁呢?当然,就是杀害阿荣伯的凶手。他怕阿荣伯说出他的秘密,才杀以灭口,又怕爹来了。
追查真相,才布成了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此人能在短短时间中,布置得不留丝毫破绽,手法可说高明已极,但他们还是留下了漏洞。这漏洞是什么?就是自己。
他们除非把自己一起除去,否则自己总有揭穿他们秘密的一天,正在他怔怔出神之际,只听爹的声音,已在身后温和的道:“孩子,咱们回去吧。”接着一只温柔纤小的手,伸了过去,拉着石中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