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姜钰这个年过得实在是忙坏了。他才发现,当县委书记要比当县长更操心累人。在县全面工作年底收官之际,省、市各项考核、检查、验收等等领导小组成员来了一拨又一拨,送走一拨又一拨,他场场都得相陪,他在场说明工作重要得到了重视,考核结果自然就不错。每项工作汇报上总是说:“在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下,才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党政群团等等各项工作组成一张纵横交错相连的网,离不开强有力的领导,姜钰觉得陪着笑脸把面部肌肉都僵化了。最为忧愁的就是没有更好的时间去各重大项目支持单位争取跑动,项目对接因他有时到不了位而僵持着,随时都有对接断掉的可能,项目建设是经济建设的牛鼻子,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姜钰心里真的很着急。
年初对全县公布的十大实事开局进展顺利,尤其是城镇新区开发和旧城改造工作进展速度很快,新城框架已经显现,赢得县城居民的交口称赞。但新中学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主体已经建立起来,续建工程就等米下锅了,由政府主导投入的道路、城建、公益项目虽然进行了融资,但效果不理想。企业改制中信访压力空前,社会保障能力欠缺,基层单位运转困难,经过公选等干部人事改革,县委选人用人风气好转起来了,但干部队伍整体素质与新形势的发展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亟待下大力气进行培训和锻炼,诸如此类的棘手问题,一桩桩、一件件摆在县乡党政领导干部面前。春节前召开县人大、政协会议,经过县两会代表广泛讨论,头号议案和提案全是迫在眉睫的项目要钱大事。年后市两会结束后,市委对部分市管干部进行了岗位调整,王寿永县长回市直单位任职了,有三位任职时间较长的常委轮岗调离到别的县区任职去了,团市委书记陈阳同志调任本县代理县长,也从市直常委部门下派来了几位年轻同志任常委。部分基层干部晋升无望,工作中出现了怠惰情绪,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姜钰敏感的观察力,他努力调度、协调、平衡着各方面的工作力量,使大家能够聚精会神的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中。
姜钰之所以性情变得隐忍而坚韧,也是因为工作中的人和事锤炼而成的,更是他的恩师杨士正告诉他的职场经验。杨士正是从市政协主席岗位退休下来的,这位历任乡镇长、书记、常委主任、常务副县长、县长、书记、市委秘书长到政协主席的老领导,对姜钰长期进行着工作指点和进步提拔,姜钰对杨士正有着发自内心深深的感激和敬重之心。在他调任县委书记时,杨士正就让姜钰妻子马慧捎给他一张纸条,劝戒他在工作和领导作风中,要秉承团结、清正、务实、坚韧而为,姜钰把这张纸条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每天看着它而陷入深思中,所以广大干部对姜钰沉着纳言而思维敏捷的领导风格很费解,因为与他会上强调的与同志、与地方、与工作要有情结的要求有出入,他并不像冯世昌书记那样像个师者、老大哥一样充满了人性化、善举仁爱情怀,而他的工作作风总是出人意料,不被县域常识、圈子常态所左右,尤其是在干部选用问题上。
贾亚芳在孔润交的指点下,找了个下午时间来找姜钰书记汇报工作,为了创造这个单独见面汇报机会,贾亚芳做了多种心理准备,下了无数次决心,打了百十遍腹稿,她自己做难的厉害,又怕让乡里面干部看出端倪来,那般挠心的痛苦比她和马志峰的夫妻关系还紧张不安。“宁叫它碰了,不让它误了,”贾亚芳是这样来提振自己心气的,以她的观察和认为,姜钰书记是很人性化的,会理解支持每个干部真实想法的。眼看着市委往下派遣县级领导干部,贾亚芳真的坐不住了,县领导位置越来越没有了,如果再这样等下去,到下次县委换届,她年龄大了,心气也熬塌了,那有实力来冲刺这种事呀,这几年来的刻苦努力就白费了,带着这样焦灼的心态,贾亚芳通过姜钰书记身边的工作人员,探听到姜钰书记正好自己在办公室,便硬着头皮过来找姜钰书记。站在姜钰办公室门前,她涨红着脸整理着早已精心装扮的衣裳,用手理了理头型,敲了敲门,听到姜钰书记喊到进来,她轻推门进去,顺手掩上门,张口轻叫了一声:“姜书记,您好。”
姜钰正低头伏案修改材料,听到女子说话声诧异的抬头一看,原来是贾亚芳来了。便起身做了请坐手势,让贾亚芳坐下来说话,同时看到贾亚芳关了他办公室的门,便让贾亚芳顺便把门打开,说没必要这样拘谨,问她有什么事?
贾亚芳定了定神,稳住了心跳,便把田原书记到乡里面调研的事简要说了一遍,姜钰听了听,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没有抬头看贾亚芳,贾亚芳顺便把老田不上班称病在家的情况做了汇报,奇怪的是姜钰仍然没有抬头看她,任凭她继续说下去,姜钰这副态度让贾亚芳不自在起来了,她咬了咬牙问姜钰:“姜书记,县委换届增选女领导干部吗?”
姜钰停顿住手中的笔,没有抬头答话,只是说:“那是市委考虑的,县里照办就是了。”
贾亚芳赶着话就问上了姜钰书记:“姜书记,您看我有提拔机会吗?”说完,贾亚芳自己有点后怕了,想收回话来却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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