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急于脱身,见有人拦阻,还以为是走狗拦路呢。他的剑已经归鞘,百忙中来不及拔剑,疾冲而上,叱道:“让路!”
对方手上没有兵刃,他用掌进攻夺路“啪”一声暴响,中间的老人硬接了他一记现龙掌。老人连退三步,他也身形一顿。接着一声长啸,他再次前冲,又是一记现龙掌。
老人哼了一声,也一掌拍出硬接。他这次胸有成竹,掌一接触,啸声变为长笑,用上了引力术,向有后方一带。老人一记硬拚落了下风,以为自己仓卒出把吃了亏,所以这次用了全力,正好上了大当,身不由己被带动身形,顺掌斜冲而出,让开去路。
他飞掠而过,冉冉而去。变化太快,两侧袖手旁观的另两名老人,做梦也没料到同伴会在阴沟里翻船,想拦截已来不及了。
“慢走!你敢戏我金笔生花,必须留下名号。”被他带出文外的老人大叫,三老人举步便追。
他往左首的一条小巷一钻,如飞而遁。远出百十步,他仅是突然记起了些什么,止步讶然叫:“金笔生花?哎呀!他不是神州三杰的老大吗?”
“不错,大哥。”背上的姑娘说:“他正是金笔生花樊维成,一个自负的风尘怪杰;右首那人是金萧客晁熊;在首是如意居上钟启光。大哥,金笔生花会像附身的冤鬼般缠住你的,你惹火他了。”
“我正要找他们”
“他会找到你的,再不走就出不了城啦!”
奔到西北角城根,天已经大明。城头上兵勇已经撤走,上面只看到两名负责城防的丁勇站岗。他沿登城的两段石阶奔上,两名丁勇奔来大叫:“什么人敢登城?下去!”
他呵呵笑,取出飞爪百链索,不慌不忙地将飞爪扣住堞口,说:“我是刺客林彦,要出城。呵呵,不要紧吧?将爷,方便一二。,,两丁勇大惊,手足无措,一个期期艾艾地说:“我我要捉捉你”“你还是不要捉的好,钦差府那些人也无奈我何,你们两个人何必逞英雄?”
“你你走吧!”另一个说,惶然后退。
“你们过来。”他招手叫。
“你”“我要把你们弄昏,不然你们私纵钦犯,死定了。弄昏你们就可以替你们脱罪了,过来罢!不会痛的。”
两个丁勇可可怜怜地走近,一个苦着脸说:“请请轻些下手,你你们这些人一动手就会把人弄死的。”
“放心啦!我又不是凶神恶煞”
“扑扑”两声轻响,两丁勇耳门各挨了一击,糊糊涂涂躺下了,躺下就人事不省啦!
“这两位仁兄真可爱。”他笑着说,拉住绳索向下滑。
在一座大坟旁的看守小屋中,林彦将徐姑娘安顿在内,弄来了不少食物。他解开包裹取出一些衣裤笑道:“玉如,委屈些,换上我的衣着,你得在此地休养三五天。我到外面给你煮只鸡填五脏庙,我也饿了。”
“这里安全吗?”
“还不错,这带全是农地,只有这间藏在矮林中的小屋,退路很好,人接近至两里外便无所遁形。”
“我我很快就会复原的。”
“你喂了我三天,我不信你比我硬朗。听话,躺下来好好养神。”
两人坐在屋中进食,姑娘长叹一声说:“大哥,我想通了,我该回家了。”
“回家,你两位叔父”
“大哥,我怎办?两位叔父从小就不成材,偷鸡摸狗无所不为,花尽了所有的家当,再在故乡做阎王陈税监的走狗,故乡的人恨死了他们,他们不会回去的。爹的意思,要我把他们废了带回家,可是,我怎下得了手?我已经无能为力,我”
“能回去,你还是回去吧!玉如,你在这里,反而会害了他们。我替你留心,有机会我赶他们走,好不好?”
“我我知道你可以信赖,谢谢你。”
“也谢谢你的信赖,我一定尽力保全他们。”
姑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眼中的神情十分复杂。
“你看什么?”他惑然问。
姑娘红云上颊,转首垂眉幽幽地说。“大哥,相逢恨晚,我我“玉如,你”姑娘突然偎入他怀中,两行情泪挂香腮,颤声说:“我
我去年订订了亲。我我要回家,在你身边,我
我情难自已,我发觉我大哥,真的,相逢恨晚。”
他心中一震,情不自禁轻抚姑娘的秀发,喃喃地说:“回家吧!玉如。我想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你为什么?”
“我从来没和年龄相等的女孩子相处过,经过这次共患难,我我也有与你相同的感觉。”
“大哥”
“我并不希望和你分开,但你已是唉!不说也罢。”
“大哥,如果你不让我走”
“那是不可能的,我一辈子不会心安的。”他黯然地说:“我来念一段词给你听,它代表了我的感觉。”
“但愿我能听得懂。”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曼同叔的踏莎行前半阁。好美,是不是?大哥”
“让我静一静,玉如。”他低柔地说,起身出门。
三天后,他孤零零地出现在土门村附近,向人打听三个青袍老人的下落。他失望地向东走,一出村口,便发现一个其貌不扬的上老儿在他身后,心中油然兴起戒心。
不远处路旁建了一座茶亭,亭内有两个村夫在聊天。他踏入茶亭,舀了一碗茶到了两村夫身旁,含笑问:“两位大叔早,请问”
两村夫的目光落在他的佩剑上,惶然出亭匆匆溜走。
土老地恰好迈步入亭,笑道:“小兄弟,有事何不问我?
包君满意。”
“哦!老伯是”
土老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卷,劈面扔过说:“看看啦!不满意不要钱。’”
他戒备地接住,打开一看,怔住了。那是一张木刻精印的画像,五官面貌十分神似,那是他的图形。
“怎么,呆啦?”上老地笑问。
“你这是从何处”
“从一个走狗身上搜出来的。”
“老伯是”
“八荒神君单仲秋,不要说你不认识我老不死,”
“原来是单老前辈,失敬失敬。”他丢掉图形抱拳施礼:“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幸会幸会。”
“你说了两句幸会,俗语说好事不过三。”八荒神君呲牙咧嘴怪腔怪调:“再说就会有祸事了。呵呵!你不是图形中的人吧?”
“呵呵!正是区区林彦。”他也怪笑:“老前辈打算领赏?”
“你好大的胆子,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吗?这里是西行的唯一大官道,狗腿子眼线多得像粪坑里的蛆虫,你居然敢公然大摇大摆四出招摇。好小子,你比你师父还要狂。”
“晚辈的师父并不猖狂,而是个平平凡凡的老好人。”他含糊其词一言带过:“老前辈,你瞧,田野、茂林、丘陵,景色壮丽,地方宽着呢。晚辈对付走狗,有一套最灵光的办法。”
“说来听听。”
“避大吃小,打了就跑;多则蚕食,少可鲸吞;擒贼擒王,见鱼撒网;如何?老前辈认为在这种宽敞的地方,走狗能把我怎样?”
“小子可教,但你忽略了一件事。”
“请教!”他抱拳表示尊敬。
“三五个顶尖儿高手接近你,如何?瞧,阳关大道人多得很,你能把所有的人看成无用之辈?像我老不死”
“老前辈有把握缠住我?”
“不信立可分晓。”八荒神君说,一声怪笑,伸手便抓,右脚同时猛钩,快极。
林彦早有准备,不理会抓五官的手,向下一蹲,奇准地扣住了八荒神君的脚背,一声长笑,向上一抛。
“老前辈,你死过一次了。”他挺身站起拍手笑。
八荒神君在阴沟里翻船,估计错误,算定他化招或者闪避,却未料到他不化招反而出妙着回敬,脚被扣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凶猛的掀劲已突然光临,身不由己来一记狼狈的后空翻,几乎一跤摔倒,狼狈地站稳抓抓头皮说:“不错,你小子好滑得很,我这个老江湖真的要完蛋了,难怪毒龙被激怒得要上吊。嗨!咱们一老一小,闹他个鸡飞狗走,如何?”
“抱歉,晚辈不信任你。”他率直地说。
“什么?你小子”
“老前辈别生气,偌大年纪生气会中风的。我曾经见过好几位大名鼎鼎的白道名宿,你猜他们怎样了?”
“躲起来独善其身,还能怎样?”
“比这更坏,别说了,无味之至。咱们各行其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这小子心眼不大呢。好吧,不合作无所谓,目下老夫有了困难,帮帮忙总可以吧?”
“这倒无妨,你是人人头痛的江湖怪杰,我该听你的。说吧,但愿晚辈能办到。”
“前天凌晨,老不死与四海游龙有约会,说好了在第五桥见面,不见不散。可是,他祖孙俩不但不来,竟然平白失了踪,我穷找了两天,居然音讯全无,走狗们也不知他的下落,真教人担心,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老前辈担什么心?龙老前辈绰号叫游龙,飘忽如烟变化无穷,也许他有事耽误了约会”
“不会的。”八荒神君忧心仲忡地说:“龙老儿是最守信的人,决不会因事而误约,我怕他是发生了意外,一头闯进鬼门关里去啦!”
“这糟!”他失惊了:“会不会落在走狗们手中了?也许”
“不会的,老夫在钦差府布了眼线内应,如果落在他们手中,老夫不会不知道。”
“走,我们先到龙老前辈失踪前的落脚处找线索。”他急急地说,他比八荒神君还要焦急。
据八荒神君所知,龙老祖孙失踪之前,落脚在南面六七里的定昆池东南的一座三家村。
定昆池目下已变成一个大不过两里的小湖,附近住的全是殷实的佃户,有一大半的田地是县产。两人走遍了附近十里地域,问不出丝毫头绪,没有人知道龙老祖孙的行踪,直至红日当午,他们不得不失望地到达约会处第五桥碰运气。
第五桥在韦曲的西面,桥北有一座小村庄。林彦站在桥头向北望,问:“老前辈,可曾到村中间消息?”
“去了,一问三不知,那些村农对外来的人似乎怀有敌意,态度不友好。”八荒神君苦笑着说。
“韦曲呢?问过了吗?”
“当然问过了,你以为我老不死那么不中用?”
林彦的目光,落在村东北的一座枣林侧方,那儿,一匹叫驴静静地在吃草,他举步便走,八荒神君拦住他问:“小子,你要去找午膳?”
“不,到前面看看。”他向枣林一指:“那儿似乎有人家,问问看也是好的。”
“那儿没有人家。”八荒神君说:“龙老地来应约,决不会从那一方向来,那儿没有路。”
“去走走花费不了多少工夫。”他说,不管八荒神君是否同意,越野而走。
枣林附近没有人家,但绕过林东北,发现一座简陋的棚屋,像是枣实成熟时看守人的临时居所。林彦领先到达棚口,发现一个破了右脚的老人,睡在草堆中好梦正酣。他进入棚内,蹲下轻摇老人的肩膀叫:“老伯醒醒!”
老人睁开双目,用那种一切漠然无动于衷的眼神,毫不感惊讶地注视着他,久久方坐起问:“你们怎么乱闯?”
林彦掏出一锭银子揣入老人怀中,老人脸上有了笑意,问:“小哥要问什么?”
“前天清晨,老伯可在此地?”
“老汉在此地住了三个月啦。”
“哦!那天清晨,老伯可曾看到一位老伯,带了一位小闺女经过此地?”
“咦!小哥知道他们?他们天刚亮就来了。”
林彦大喜,笑道:“不错,小可正要找他们。”
“他们不走此地。”老人向西一指“从那面经过。”
“哦!是那片有叫驴的草地?”
“不,还在那一面,但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四个人?”
“是的,两个像铁塔一样的大汉,带着他们从南面走了,好奇怪,他们不从路上走,不知道为了何事。”
“哦!谢谢你。”他道谢站起,向八荒神君打眼色,两人匆匆向南走。
“见鬼了,我来晚了一步,他们为何要提早前来?”八荒种君不住摘咕:“那两个大汉是什么人?”
“大概不会是走狗,不然为何不向北走?”林彦说。
按跛足老人所说,四个人避开道路向南走,显然是避人耳目,必定不在附近落脚。两人认准方向,揣测对方可能走的路线,急急向南赶。不久,前面出现一条小径,小径穿越前面的树林。四周,全是起伏不定的荒野。
刚踏入小径,林彦脸色一变,向小径的西北来向指指,冷冷一笑道:“那两位仁兄我认识,后面一定有不少人,要不要逗他们玩玩?”
小径从西北来,从一里外的树林穿出。两个佩剑青衣人正出林而来,脚下甚快。树林挡住视线,看不见后面是否有人同来。
“老夫也认识,四客的死党崂山双奇。”八荒神君说。
“先不要回头瞧,一面走一面等他们。”林彦说,将佩剑移至身前掩藏,脚下慢腾腾地,两人一面走一面聊天。等他俩到达树林,后面的崂山双奇已经接近至身后三十步左右了。
双奇的身后百十步,大批走狗昂然后跟。
八荒神君忍不住扭头察看,大惊道:“老天爷!小子,快走,避大吃小,再不避就嫌晚了。”
他扭头一看,也吃了一惊。五名青袍人,四个灰袍老者,九名穿青道袍的老道,一大群。
八荒神君已经开始奔跑,他也脚下一紧,问:“走狗一大群,是些什么人?看清了吗?
“剑特长那个狗东西是江湖客,不跑准倒楣。”八荒神君悚然地说。四客的剑长三尺六寸,比常剑长六寸之多。
两人一跑,便引起崂山双奇的注意,老三徐季大叫:“什么人?站住!”
双奇一追,百步后的四客立即身形加快。
“把他们引远些。”林彦说:“我要斗一斗四客,看看他是什么东西。”
“你吃得消?”八荒神君问:“人太多呢。”
“找地方先占地利,逐一蚕食,四客不死,大乱不止,今天可给我碰上了。”
“不许逃跑!还不站住?”接近至二十步内的徐仲大叫。后面,四客已接近双奇身后五十步以内了。
前面树林尽处,出现一座大林园,四周的尖利酸枣林高有两丈余,密密麻麻形成壮观的树篱。小径绕篱向东伸展然后从园东侧向南伸。两人沿小径奔跑,绕过园东,不久便看到园东的破败木牌坊,坊上两个剥落的大字:“南园”断枝残叶散满一地。
三名巨熊般的青衣大汉,突然出现在路中间,拦住去路,双手叉腰,虎目炯炯,来意不善。
糟透了,走不了啦!前有拦路恶客,后有追兵,路左是一条五六丈宽的碧绿小河,无法飞渡。
“糟!拚了。”林彦说。
“我留意前面的人。”八荒神君说,立即止步。
徐仲到得最快,得意地叫:“你们逃不了的。”
“你来了吗?”林彦转身张开双手含笑问。
两个难兄难弟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不约而同向侧窜,刹不住冲势,斜冲出两丈外方稳下身形。
四客到了,似乎一惊,止步困惑地打量,向十步外戒备的八荒神君举手打招呼,说:
“单兄,久违了,一向可好?”
所有的人皆在四客身后止步。林彦背着手,呵呵大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四客,你并不怎么神气嘛!”
“哈哈!尊驾想必是林彦小老弟了。”四客含笑颔首致意:“见面胜似闻名,幸会幸会。哦!老弟会怎么也到此地来了?”
“呵呵!你们不是追赶在下来的?”
“非也,老朽要到终南与好朋友约会。”四客阴笑着说,态度相当友好。
林彦反而愣住了,这老奸在捣什么鬼?他不喜欢这种情势,四客那种深藏不露、笑里藏刀的神态十分讨厌。
“阁下,没忘了咱们是生死对头吧?”他惑然问。
“哈哈,老弟为何说得这样严重?”四客的笑意更浓了:
“不管老弟的想法如何,而老朽与老弟毫无恩怨可言,老朽对老弟也毫无成见。不错,老朽的确在钦差府有一份差事,只负责与过往的好朋友打交道。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朽不过问其他的事。哈哈!如果老弟台有兴,老朽异口当治酒与老弟把盏言欢,老弟可肯赏脸?”
“抱歉,在下无此豪兴,谢了。”
“哈哈!老朽敢保证不是鸿门宴”
“在下不吃以血腥钱买来的酒食。”
“哈哈!老朽真没面子。这样吧,老朽有事在身,日后有机会再行把晤,如何?”
“呵呵!阁下真够客气的。”
“好说好说。告辞,容留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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