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深刻伤口,王储奖给他血染的战旗,少年只好披一身血腥回家省亲。他永远忘不了母亲看他的眼神——陌生而惊恐,像面对破门而入的侵略者。那天改变了所有一切。所有一切。
回忆带来的痛楚生鲜热辣,杰罗姆像给劈成两半,机械地完成宣誓。对方似乎又讲了许多,直至曲终人散,他检查过崭新佩剑、才能确定自己没做什么出格举动,侥幸蒙混过关。
“你们先走,我处理些私事。”术士长的话将他拉回现实,“行动以前我的人随时待命,听候调遣。当心,现在你需要很多保镖。”
兴许发现杰罗姆的异样,格鲁普一走,爱德华主动开口:“你见过‘紫水晶’的尼侬夫人,他们有点亲戚关系。”
“‘紫水晶’有人留下吗?我以为大部分高智种去了夏宫。”
“情况复杂,得借重尼侬夫人的预知能力。我不过问她的事,你最好也跟她保持距离。预言者身份特殊,总有怪事发生在她附近,为自己着想还是敬而远之。至于王储,”对方加重语气,“姿态属于姿态,不必胡思乱想。我争取尽可能多的盟友,至少叫他们不从中作梗。你管好手下,很快会开始行动。”
“国王陛下跟王储达成了谅解?我只想确定,遇上密探该怎么办。考虑昨天的事,城里敌暗我明,危机四伏呢。”无声调整呼吸,杰罗姆平复心情,转而观察对方的表情。事后得知,昨晚的“意外”属于新手操作不当,法杖误射所致。发生得这般凑巧,“意外”的提法难令人信服,若由他一手操办,查不出线索也很正常。
爱德华脸色不变,言无不尽地说:“除你之外,密探一名高级主管同样得到提升,‘法眼厅’仍将是主要竞争对手,除了术士会,别信任其他势力。王储向我们靠拢,因为国王对他深恶痛绝,父子俩必定得分出个死活。宫廷生活仅仅表面光鲜,内里再龌龊不过,缺乏腐烂的泥土就种不出鲜花来。我想你早该明白。”
讲得这么露骨,森特先生只好主动告辞,去跟自己人汇合。经昨天一场大闹,杰罗姆再没法保持隐蔽,可以想象暗中敌人的矛头都指向自己。花一整晚时间把家搬到驻地,自个出门还得配备保镖,以免死于非命。做惯了副职,忽然转正真有些不习惯。
离开“权杖回廊”,两辆马车就等在下面,他的新队友高矮不一,模样十分惹眼。朱利安?索尔主动留下助他一臂之力,这会儿正跟狄米崔窃窃私语,苏?塞洛普陪着自己的女友,找个角落忙着谈情说爱,至于佣兵首领、又高又壮的蛮人,则独自晒晒太阳,活动着铠甲般的肌肉,跟别人无话可谈。
“……要知道,合成毒素比单质致命许多,控制好剂量,能准确把握对象的死亡时间。记住,下毒是替对方着想:咱们可不是野人(壮汉冷哼一声),生存竞争在所难免,就算以死相拼,叫人家做着梦长睡不醒、总比动刀剑文明许多……”
“后悔叫你留下了,别教坏我的学生。”杰罗姆打断朱利安,冷淡地说,“他来长见识,不是学杀人,当后勤已经足够。”
朱利安点头,接着冲狄米崔说:“你的导师从我这学会了虚伪,而且发扬光大——只干不说,还自诩正义。好好向他求教,能有一半水准,你离成功就不远了。”
没工夫纠正他的谬论,一伙人很快抵达湖区驻地,杰罗姆召集各组组长开会到日头西斜。先摆出协商的态度,承认自己有诸多不足,欢迎批评指正、群策群力;接着笑容一敛,开始公布预算安排,明确职权赏罚。众人对这套再熟悉不过,谁给钱听谁的一向是协会会员的宗旨,情况稳定薪资又合理,总比投靠密探有利,计算过得失也就默许了以上安排。慰问过伤员,做足表面功夫,再吃一顿工作午餐,森特先生基本完成权力转移工作。受人节制那会儿、也觉得官僚体制相当可恶,现在轮到自己做主,才发现没有比这更便捷的规矩。视角变化抵消了部分负面情绪,忙到天色不早,他总算挤出时间探望家人。
桥下的私宅拦不住蓄谋攻击,昨日凌晨举家搬迁,把妻小宠物全移到驻地。空间虽不大,却有术士昼夜放哨,让他宽心不少。盖瑞小姐兴奋了整晚,此时熟睡未醒,大家落得耳根清净;维维安基本没受伤,一直留在隔壁照看莎乐美,以免她醒来受到惊吓。
推门进去,维维安正削苹果皮,莎乐美面朝墙壁侧躺着,虽没作声,显然恢复了意识。等屋里只剩夫妻俩,森特先生捡床沿坐下,“你还好吧?她怎么跟你讲的?”推一推没反应,莎乐美不愿开口,杰罗姆一时只觉筋疲力尽。“我很抱歉,真很抱歉……”再找不出其他说辞,阵阵倦意袭来,他喃喃自语着、陷入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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