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恍恍惚惚,杰罗姆仿佛思量了许多,脑中又像一片空白。马车停稳时,他收拾心情拉开车门,脚刚一粘地、就发现自家门前气氛不对头。“空中飞人”事件后街道难得恢复些生气,三三两两的路人驻足不去,正朝这边投来诧异的目光,扎了堆小声指点。
还来不及作出猜测,客厅的陈设把主人吓了一跳。“搞什么?!”
摆满厅堂的精美家私亮得晃眼:布满珐琅质装饰画的梳妆台、一对曼尼亚水晶花瓶、玻璃盒中的全套银餐具、丝缎晚礼服,甚至还有个造型夸张的金属浴盆。一应物品风格繁复,都有点修饰过度,像极了某名媛的华丽嫁妆,不过杰罗姆看来只觉俗艳刺眼。
“……我早说过,平常千万别太招摇,”踮起脚看看,维维安本着脸不住摇头,辛格术士长紧追她不放,苦口婆心地直唠叨,“首都不是久留之地,什么到处游玩、参加舞会啊,正中别人下怀!送这些岂不是恶心咱们?……不许摇头!你得对术士会负起责任!!!”
最后这句声色俱厉,连森特先生都听得耳边一震,维维安更是吃惊,委屈地抹抹眼睛,直接上楼躲进自己房间,片刻后传来“砰”的一下关门声。辛格站在原地不言不动,额头添一道深刻纹路,样子比上次见面更显憔悴,半天才发出长叹。
楼梯间人影一闪,莎乐美躲在里面直冲他打眼色。没搅扰辛格,杰罗姆轻轻移步跟她说话。“都谁送来的这些?”
“我准备午饭那会儿,门口来了几辆王宫的车,也不讲话,就这么搬呀搬、摆满了门厅。”两人坐在楼梯上,杰罗姆听得眉头微皱,莎乐美接着道,“后来维维安和他叔叔回来,看模样是受了些委屈,差点要砸碎花瓶出气。他们没什么吧?”
杰罗姆对这伙人的争端越来越没信心,如果辛格坚持让维维安搬家,由他去好了。“没大事,提前为客人摆桌子吧,我跟他们聊聊。”
虽不了解细节,基本情况也能猜出一些。术士会保住土地的尝试似乎遭遇很大阻力,上头已经明示、要维维安留在首都定居,不知道其他术士到哪寻觅容身之所?就这样,午饭气氛变得特别沉闷,维维安和女保镖都没现身,莎乐美借口上楼送饭,端着盘子不知所踪,小女孩突然牙痛,抱一罐蜜饯回屋啃食,餐桌上转眼只剩森特先生和辛格两人。默然半晌,辛格突然说:“打搅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
杰罗姆不想卷入复杂的纠纷,放下刀叉擦擦手,说:“谈不上打搅,当初还是我主动要求。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辛格苦笑道:“最近北上的邮路延迟了好多天,我准备亲自回去一趟,跟大家说说清楚。路上不太平,维维安……兴许,留在首都对她更好。你也见了,我侄女正闹别扭,凭她的性子,现在让她进宫里住说了也白搭。近来这边很乱,又没别的熟人……”
听话音很有万念俱灰的感觉,杰罗姆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点点头,“她们几个作伴刚好。你尽管放心,一般状况我还处理得来。”低头想想,他接着说,“北上时尽量避开东部的峡道,据说,有的省份流行霍乱,即使挑盘山路走也比国道安全。总之,多加小心吧。”
辛格凝视他好一会儿,最后也没说什么,直接起身告辞。森特先生送他到门口,对方微一点头,便登上马车绝尘而去,最后的背影很是凄凉。两只脚都踏进门里,杰罗姆突然又折回来,眼睛往邻居家看去——“两栖动物”的老板再次出现,身侧还跟着另外两人。矮壮那个身形僵硬,大热天戴手套皮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跟杰罗姆去军营穿的一身差不多;另一位皮包骨头、简直是具活骷髅,眼睛乱转悠,脖颈却直崩崩不打弯。竖高领仿佛在掩饰里面的支架,可能是颈部受伤没好利落?死灵师等门的工夫,发现森特先生好奇的目光,便朝他无声眨眼:今天他明显戴了对假睫毛,顾盼时感觉很不一般,让杰罗姆连续哆嗦几次,匆忙进屋关好门窗。
抚着手臂上的寒栗,正要上楼去见维维安,杰罗姆脑中猛一闪念、不由失声道:“该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前急切搜寻,隔着铁窗棂上缠绕的“蛇笼草”,好容易证实了猜测:活骷髅就是曾在王国驿道边劫杀他的死灵法师!当时这小子被A·C·盖博重拳催折颈项,难怪现在靠支架固定(详见第十四章《旅程》)……死灵师的生命力比蟑螂还顽强,莫非颈椎也是可更换部件?原先身边跟着叫“小黑”的死亡骑士,现在那矮壮的男性随从极可能是“小黑”的替代品、一只小号战士人偶。
决心彻底剪除这漏网之鱼,森特先生检查挎包内的一应材料,然后悄没声息追摄出去,远远观察着两位死灵师。邻居老头半天才来开门,一番简短商榷,三名访客被迎入屋内,追踪者也贴近窗口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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