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娘回到宴席上时,点金池里已是人满为患。
这点金池是个占地极广的宅院,正中大厅连同左右两间偏房今日都一齐儿打通了,齐齐整整摆了几十张圆桌。正厅外头便是一个荷花池,此刻天气还未暖透,池中只见朵朵花苞点缀其间,虽不及满池盛莲来得壮观,但这红绿相见的颜色也颇为讨人喜欢。
厅里已是坐满了人,谈笑风声好不快活。宁娘一个人悄悄从偏门进去,由小丫鬟领着到了自己那一桌上,看着莹娘她们已然落坐,不由低头也坐了下来。
她这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旁人或许没话说,自家姐妹却没有不问的道理。萍娘最是爱找麻烦,冲人的话立马便出口了:“四妹你这是去了哪儿?可别当这是沈府,来去自如的,想怎么玩乐都行。咱们这是在人家府上坐客呢,总要懂点规矩不是。”
这一桌一共坐了十来个姑娘,除了陆家的六个外,另外四个分别是副都御史孙大人的两个孙女儿,太仆寺倾王大人家的两位千金。这几位小姐的父祖辈与陆二老爷官职相当,故而都被安排在了一起。
她们四人似乎早就相识,本还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听到萍娘的话后都住了嘴,同时抬头望向宁娘。那眼中的神色略微复杂,显然是被萍娘的话影响了她们对宁娘的印象判断。
宁娘倒是无所谓,这四个姑娘本就不相识,这么点小事儿也不值得一说。只是萍娘这么做未免显得略傻。她固然是打击到了自己,害她丢了几分颜面,可她萍娘的脸面便好看吗?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直接地指责妹妹,言语里没有半分的担忧之情,充满了浓重的嘲讽意味,当真无一丝不妥吗?
这四位小姐今日回去说起此事,只怕对她也不会有好的评价,说不定连她也一并笑话了。她们陆家姐妹出行,本就是一个整体。她不帮着掩饰倒也罢了,还这般落井下石,真真是叫人无语了。
倒是琴娘识大体,暗中瞪了萍娘一眼,又替宁娘掩饰道:“你先前说要去净手,只怕又是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吧。”
宁娘暗自感谢琴娘解围,笑得略有些腼腆:“确实走岔了。这王府实在太大,我又有些不辨方向,在那些树木之间多绕了几个圈,人便有些犯晕乎了。”
她这么一说,另外四位小姐都露出了然的表情来,看她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只有萍娘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张着嘴正要说什么,只见莹娘抬手动了动她的茶杯,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道:“二姐,喝茶。”
莹娘平时话不多,萍娘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可她冷不防说了这么几个字,又叫萍娘心头一紧。她顺着声音去看莹娘的脸色,只见那张精致的巴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双平时不大看人的眼睛此刻正紧紧地盯着她,眼里露出警告的神情来。
萍娘比莹娘大了足足有四岁,按理说是不该怕她这个妹妹的。可莹娘一来是嫡女,出生上便压了她一头。二来她脾气古怪,轻易不开口,一开口便叫人心慌。萍娘被她瞪得有些心虚,拿着茶杯抿了一口,把那想要刺宁娘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宁娘感激地看妹妹一眼,冲她露出一个浅笑。但莹娘只是回看她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她这般冷漠宁娘早就习惯了。从她上次将那匹蜀锦让给自己后宁娘便明白了,自己这个五妹只是不爱言辞罢了,她其实什么都明白,甚至比别人懂得更多。
但此刻宁娘并没心思去想莹娘的问题。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太迅猛,令她诧异地简直无法思考。当诚亲王妃一脸怒容地冲进院子,将那少年好一顿训后,宁娘便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
她真是眼拙到了极点,竟没看出那少年是个少女假扮的。想想她那稚嫩的声音和纤细的身材,再想想楚怀冬说自己没有弟弟的话。现在想来这些都是线索,但在王妃未进门之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令自己有些不胜其烦的少年,竟是今日这场生辰宴的主人:朝阳郡主。
联想起婷娘曾经对郡主的评价,再想想这一位本尊的表现,宁娘如何能将这两人联系在一处儿。一个是高高在上仙人一般的存在,一个是活泼跳脱几乎视规矩如无物的模样,这两人居然便是同一人,宁娘一直到这会儿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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