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娘突然有种自己被人卖了的错觉。
她这一路走得实在是焦心。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即便她此刻跳下轿去,只怕也敌不过几个轿娘和那个小丫鬟。更何况诚亲王府这般大,她哪里知道点金池该往何处走,还不及这几人来得熟门熟路。到时候若是被人强行带走,随便给她按个乱闯王府的罪名,那她可真是要死透透了。
如今她只盼着俏丫鬟的主人是个良善之人,不会做些令她为难的事情。宁娘这般想着,伸手在身上找东西。她想起上回遇劫时自己拿簪子夺人一把刀的“壮举”。当时还真是冲动莽撞,完全是撞了大运。若不是后来那人相助,只怕她跟琳娘修哥都要让人剁成肉饼子了。
也不知她今日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是否还会出现个侠义之士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般胡思乱想下,宁娘坐的轿子已抬过了几个院落,绕进了一片梅林之中。此刻正是春末,梅花早已谢了,但宁娘挑帘一望却见满枝头的火花,放眼望去竟是一片花开正盛的景色。
这花开满园的景色着实令人感到奇怪。宁娘又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却并无浓烈的花香。这地方甚是古怪,搅得她原本烦乱不安的心愈加焦躁了。她忍不住将帘角掀大,正要向那跟轿的丫头询问,却一眼看到了近前的一株红梅树。
那梅树不算高大,枝丫却很繁密,每根褐色的枝杆上都缀着饱满而密集的花朵。因为离得近,宁娘细看了几眼,便觉出不对来了。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的梅花,而是拿绢布扎成的,点缀得满树都是。这样满园的火红竟是人工造出来的。
宁娘不禁暗暗咂舌。这梅园不算太小,里面少说也种了几百株梅树。每棵树都有十几根枝丫,每个枝丫上又要缀几十朵红梅。仔细算起来竟要几十万朵绢花。这是怎样的工作量啊。即便这花是从外头采买来的,也得府上的丫鬟一朵朵亲手粘上去。都说诚亲王府豪富,原来还只是听听罢了,现在这般亲眼见着了,宁娘才算是真真信了传言了。
只是这梅园之中住的又是什么人?即便再豪富的人家,没点身份地位的也休想有这般高规格的待遇。那俏丫鬟口里的主人必定来历不凡,只是这么费劲巴拉地把自己骗过去见他(她),多少有点不合适。此人的性格只怕不太好相与,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自己说了算的人。
一想到这里,宁娘便满心忐忑。好在这种不安并未持续多长时间,穿过那片梅林后便是一处开阔的院落,轿子在院中放了下来,宁娘被那俏丫鬟扶出来,提着裙摆往里走。走出去两步宁娘又有些犹豫了,仔细打量着这院落的布景,看着那廊下站着的一排排丫鬟,个个低垂着头恭敬的模样,宁娘又不愿往前走了。
她实在不想惹麻烦,若是进了这个屋,发生了点什么事情,她简直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那俏丫鬟显然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上前安慰她道:“陆小姐莫怕,我家主人并无恶意,只是与小姐叙叙旧罢了。”
宁娘还在往门口挪:“我与你家主人并不相识,如何有旧相叙。”
俏丫鬟掩嘴一笑:“小姐真是糊涂。若不相识如何会相邀,自然是相识的。”她说话的时候手还死死拉着宁娘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松开。
宁娘哭笑不得:“那你告诉我,你家主人究竟是谁。既是旧友如何连名字都不能说?”
两个人在院子里你拉我扯,一个拼命想走,一个说什么也不放,其他丫鬟依旧垂手肃立,连头都没抬一下。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正屋的门一下子从里面开了,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口气有些发冲地冲两人吼道:“都别吵了,陆小姐既到了门口,如何不进来坐坐便走?”
这人说话这般不客气,宁娘本有些生气,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个小姐,倒更像个丫鬟。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但一个亲王府的丫鬟如此嚣张,实实令她不快。
但她这不快只持续了片刻便烟消云散了。因为她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这不就是那日在严觉寺的梅林里,陪着那个假诚亲王四公子小丫鬟嘛。
若说长相还能看走眼,她就毛里毛糙的性子是再不会错了。一说话便这般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真真是绝无仅有了。便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她说话这般呛人的。
宁娘一看到她,心里略微安定了些。总算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了。想想外头那满园的梅花,再想想那日严觉寺的偶遇,再抬头看看那绿衣丫鬟的气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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