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陆慕深恼恨不已,疯狂的怨毒还未悬崖勒马,抬头便见到她明亮坚定的眼,义无反顾的,像是飞蛾扑向致命的火。曾经,她也曾用这样炽热到烫伤的眼神看他。
陆慕深的喉咙被怨恨的毒蛇咬得哑了,“那你就去殉他好了,我要是没死,一定给你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棺材,让你活得风光,走得也风光。”
一触即发的恐怖气氛让众人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成为炮灰。
贺语冰打破僵局,他站了起来,拉了拉琳琅的手,又冲着陆慕深说,“她也是一时紧张,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陆先生见谅。”
陆慕深没说话。
贺语冰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但没人闯进来,我们应该还能维持一段时间。诸位,与其坐以待毙,我们不如先商量对策。陆先生,你觉得呢?”
在场的富豪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这年纪一大就比较惜命,最大可能就是束手就擒,以集体为要挟,牺牲个人利益,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们世故而圆滑,富有却怯懦,一出问题,就想用金钱与美人打动敌人,并希望自己足够好运成为屠杀下的幸运羔羊。
贺语冰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命运送给羔羊主宰,与其等他们下手,他更宁愿掌握主动权。而陆慕深,虽然年轻,凶徒般的血性却也不缺,加上他对琳琅那变态的占有欲望,不得不说,这是他当前最好用的一把刀。
危难时刻,男人们的决断往往带着英雄式的自我牺牲,他们商量出了一个结果,以一部分人为掩护,让另一部分人先安全离开。游轮里藏着一条特殊通道,趁着混沌的夜色,他们有很大机会离开这艘笼罩死亡阴影的游轮。
而剩下的人则负责在杀手动手前尽可能找出破绽,消灭敌人,等到警方救援。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豪赌。
作为第一提议者,贺语冰留下了,他留下做饵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他的妻子成为“庇佑者”的一员,尽可能安全地离开。
“我留下……不行吗?”妻子这样问他,眼尾含泪,眉目绝望得很是凄美。
“当然不行。”他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丈夫,搂着人到角落,安抚她,“你体力弱,根本跑不起来,我顾着你,容易分心。再说了……”男人抚上女人的小腹,“你舍得让我们的孩子陪着我们一起冒险吗?”
琳琅不吭声了,她垂着头。
贺语冰想了想,从装着口红的口袋里抽出了两张还温热的歌剧票。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要去看这一场歌剧的。你先回去打扮打扮,等我好吗?”
她的手紧紧揪住他胸膛的衣襟,“那你……可不能骗我。”
“放心,你家贺先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顿了顿,“你什么时候见贺叔叔食言过?”
“拉钩。”她孩子气得要求他起誓。
贺语冰失笑,伸出尾指,勾住她的小指,“拉钩。”
这时,旁边飘进一道声音,“可以开始了。”
正是脸色凉飕飕的陆慕深,他是“庇佑者计划”的主导人,由着他带一些人离开游轮。
有了贺语冰的自愿坐镇,别人也不好意思要求陆慕深留下来,这两人是主心骨,出力又出计谋,凭什么要求人家为你无缘无故地牺牲?
贺语冰用目光鼓励琳琅。
她咬了咬唇,狠狠甩了男人一巴掌,大声嚷道,“贺语冰,你王八蛋,你凭什么污蔑我!”
贺语冰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模拟琳琅的力度,一把洒到他西装上,声音则是稍稍提高,“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说?他都当众亲你了,摆明就是余情未了!”
两人一路吵一路砸东西,在众人的劝架声中,挪到了门口。
琳琅的手拂上了金属门柄。
“夜晚风大,小心点。”
贺语冰的声音低不可闻,双手捧着琳琅的脸,深深吻了吻额头。
琳琅夺门而出时,看了他最后一眼。
依然是很得体的。
像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身躯高大,长腿逆天,穿着严谨到刻板的银灰色西装。他鼻梁高挺,鬓角裁剪得很短,没有年轻人莽撞到毁灭世界的野性。他用硝烟、砂砾和血砌成了自身的骨,半生都在开战厮杀,以致于指腹与胸膛都磨成一道厚厚的茧。
他浑身都硬得像钢弹壳,唯有唇是软的。
有了贺语冰等人的掩护,庇佑者顺利逃离游轮,上岸,焦急等待警方的消息。
赌城的夜晚纸醉金迷,连送到脸上的风也带着一股微醺的酒味。
琳琅掏出了歌剧票,皱了边角,借着河面的灯光,隐约看出剧名。
仲夏夜之梦。
翻开背面,力透纸背的锋锐字迹写着——
如果我没能活着,打掉孩子。
就连最后的,这男人依然克制得不肯说一句爱她,甚至是刻薄得没有人情。
他到底在想什么?
贺语冰拔出枪的那一刻,在想,他好像没有给女孩子写过情书,这对于每一个男孩的青春都是不可原谅的。
如果是十八岁的他,面对心爱的又将分别的女孩子,会写什么呢?
人间很好,认识你很好,吻你也很好。
但夏夜快过去了,我们该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