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 你还记得咱们那家常去的包子铺吗?哥哥想去那里买点吃的。”
将军招了招手。
杨昌德心底有点儿慌。
这人病恹恹了好些天,突然有力气了,还能正常说话了,他怎么不怕?
“老大, 要不先回去吧?嫂子就在家里等着你呢。”他试探性劝说。
对方自言自语,“那小娘皮嘴很挑,净爱吃那些花做的糕点,也不知包子合不合她的口味?
“唔,先买几个桂花馅的试试看吧,都是花, 也没差。”
杨昌德没办法,只好让马夫调转车头,先去了那家包子铺。
那个凶凶的老板娘挺着肚子坐在板凳条儿上, 正在择菜过水,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眉眼看上去柔和不少。而她的男人则是接过了她的活儿, 又是招徕客人,又是负责收钱,忙得团团转。
丈夫偶尔也会走过来, 擦净了手, 小心翼翼摸了摸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相公, 你过来歇会吧, 后背都湿了。”
“娘子, 相公不累, 你自个儿就坐着好了。”
丈夫一边回着妻子的话,一边手脚麻利给客人打包。
“好嘞,老爷,这是您的水晶桂花包,热着呢,您拿好啊。”
赵承罡捧着油纸包,随手掏了钱。
“哎,哎,老爷,还没找您的钱呢!”
人已经走远了。
杨昌德在马车旁焦急等着,刚才老大坚决不让他跟过去,还说这是军令。
好在是安全回来了。
他觑见人,赶忙上去扶着他的胳膊,“老大?你包子呢?”
将军指了指胸膛,孩子般得意。
杨昌德怎么看都觉得傻里傻气的。
这个大男人说,“喏,这,在这里热着呢,赵家那婆娘呀,最不喜欢吃生冷的东西了,老子得给她温着,等回去了,肯定还热乎乎的,吃的时候也正合适。”
猝不及防又被糊了一脸恩爱。
将军撩开黑色袍角,率先上了马车。
那利落的动作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一面撩开了帘子,将军见人还傻站着,中气十足地开嗓,“杨昌德,你怎么还傻了?赶紧的,给老子赶车!要是你嫂子等急了,老子非跟你急不可!”
杨昌德给他吼得耳根发麻,哦哦了好几声,自动自觉取代了马夫的位置。
“驾——”
马车驶向将军府。
赵承罡的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着,他摸了摸胸口软乎乎的包子,微烫掌心。
他喜滋滋地想,这回他学精了,买了六个,就算夫人胃口大,也吃不了四个,他甚至还把那只胖鹅的份算了进去,所以起码他还能留着一个给自己吃。
他真是太聪明了!
“老大……”
外头传来弟弟小心翼翼的声音。
“干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正酝酿着见你嫂子的情绪!”
对方不耐烦地回,隔着一层青帘都能想象到那满脸横肉的凶狠样子。
赶车的杨昌德松了口气,他心想也许是老大的体质好,缓过气儿,又慢慢恢复过来了,前几次也是这样。按照那只老狐狸的话来说,就是老大吉人天相,傻人有傻福,命大,阎王爷都不敢收他!
“咳,没事,我就是想问问,现在仗也打完了,老大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紧绷的神经一卸,杨昌德松快起来,不由自主抖起了二郎腿。
再过不久就是七月初七了,同时也是京城女郎们最喜欢的节日。这会儿大街上摆满了精巧的玩意儿,除了特色巧果之外,还有白脆脆的藕节、粉殷殷的红菱、绿莹莹的莲蓬等衬景的食材玩意儿。
杨昌德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全是食物的香气。
“这还用问!”
里面的人音色洪亮,掷地有声地说,“当然是跟你嫂子生一堆小瓜娃子了!”
杨家弟弟挑眉坏笑,“哦,这样啊!那老大,咱们要不要来个指腹为婚什么的,你看弟弟今年也才二十,再等十几年还是等得起——”
一只臭气熏天的靴子擦着他的脸飞过去。
“我去老大你又暗算弟弟我!”
“你个王八蛋,居然敢肖想老子的闺女,老子不弄死你就不错了!”
天底下所有老父亲的愤怒是一样的,都见不得自家水灵的小白菜被一头猪给拱了。
“嘿嘿嘿,老大息怒,息怒,弟弟开个玩笑嘛!要不这样,你让嫂子给弟弟我掌掌眼,看看哪家的好姑娘待嫁闺中,能不能撮合一下。”
杨昌德吊儿郎当地说,“对了老大,弟弟成亲那天,你的份子钱可不能少啊,起码又有点厚度跟重量!本来呢,弟弟也知道,你的俸禄都上交嫂子了,不想为难你。不过男人嘛,肯定有私房钱,你到时候可不能抠门啊,别让咱媳妇觉得我跟着你在吃苦!”
“哎哎哎,老大,不如你跟嫂子说说,先生一个小男孩怎么样?其他兄弟也一样,都生个小皮猴儿,从小让着一块儿玩,看他们上房揭瓦、偷鸡遛狗什么的,肯定很好玩儿!”
他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不过这可说好了,按拳头排辈分,老大不能仗着自己先成亲,你家的小子就用年龄压他们!这不公平!”
杨昌德絮絮叨叨的,一抬头,瞧见了将军府的鎏金门匾,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老大!到啦!咱们回到家啦!”
杨昌德扬着鞭,止住了马蹄,兴奋吹了一记哨子。
“……老大?”
他转身好奇掀开帘子。
笑容凝固在脸上。
将军背脊如松般挺直,如往常在军营里一样,大马金刀地坐着。他眼皮微微下垂,随身的长剑插进了马车板子,系着红缨的剑柄正好抵住了方阔的额头。
不教头颅低下一寸。
气势刚烈凛然。
鲜血慢慢渗红了不归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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