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姥姥冲着对面的屋里高声喊起来:“白茹,你省两句行不行?老潘有病,身体又不好,你就少说两句,噢?时候不早了,你该做饭吃了……忙了一天了,这天都擦黑了,你不饿啊?”
“外婆,我气都气饱了,还做什么饭?不吃了。”
曾姥姥笑了:“别净说傻话了,我知道你今天是累了,要不你歇会儿,我过去帮你做……”
“不行,不行,外婆,您老别过来了。我,我不累,真的不累,我这就做饭了。”
“这就对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算你们不吃不饿,可还有小刚、小辉这两个孩子哩。谁也别再嚷嚷了,有什么事情,俩人轻声点在一起心平气和地交流交流,别老是当着孩子那么忽高忽低地大声嚷嚷,多注意一点自己的威信和形象,别给孩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老潘,白茹,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吗?”
斜对门的屋子里传来白茹响亮的应答,和训斥老潘的声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知道了,外婆。您老放心吃晚饭吧,我们这边烧不起来……笑什么笑,你?我可告诉你:你别老是觉得自己捡了金子还嫌贵儿?要不是外婆那么劝我,要不是怕吵得全大杂院里的人不得安宁,我非跟你没完没了不可。”
曾姥姥在这边听得真真的,吃吃地笑了,长吁了口气。看见陈伯在屋里冲着陈妈指指戳戳不满的样子,忙轻声呵斥起来:“老陈,你是不是还想燃起一场战火啊?大老爷们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了?事情过去也就完了,你是不是嫌乱的还不够啊?你不是要赶着去上夜班吗?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家里没你惦记的事情。走吧,走吧,赶快走吧……”
陈伯知趣地吐吐舌头,拎起黑兜子走了……曾姥姥总算回过神来,忙吩咐晓芬:“天候不早了,好好招呼你妈吃饭。大头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去找找他?”
大头中午在大杂院里为了十元钱的牌局争执不下,动手打了小刚一个耳光,引得老潘和陈妈争吵了起来,气得陈伯一怒之下拎起大头像抽打死狗似的抡圆了巴掌劈头盖脑,痛痛快快抽打了一顿,把大头打懵了,也打急了,一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大头窝了一肚子火,发誓永远不再回他“那个破家”了。起初,大头想去京津两地打工,挣些钱,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包装一下,也让自己风光一下,丰富一下,彻底改变一下。大头在心里抱定了一个想法:只要能找到活干,苦点累点不要紧,能挣到钱去干什么都可以,这样总比窝在家里吃闲饭,受窝囊气要强多了。站在招聘栏前仔细一想,觉得这样又不行,没有人跟自己作伴,单枪匹马肯定受人欺负,再说自己是个残疾腿又无一技之长,很难在那里找到事情做,更别想能有一块立足之地。
大头确实想让自己能有点出息,也确实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能够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目的,这是他现在也包括将来的唯一途径出路。大头感觉很懊悔,也很沮丧:满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我残疾了一条腿?这好像有点上天安排的意思,注定了自己的一生只能这样了,也只能求这样。
大头很不服气,在心里发着狠: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别人看看。自己最适合干什么呢?干脑力活?自己又不是那块料,既没文化又没实才,这肯定又不行了。那么去做买卖?使点小力气再动些赚钱的脑筋,这样的打拼很适合自己。可是钱呢?大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那张百元大钞,那是离家出走之前,他妈硬塞到他手上的,当时是他妈撺掇他离家出走的。
“为什么不多给我点钱?也好让我施展施展才华,成倍成倍地赚回一些来。达到了这样,不仅使自己彻底翻个身,妈跟着也能沾上光。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大头苦思冥想的时候,一位姑娘喊着:“卖报卖杂志啰,新出版的‘晚报’,‘新生活之友’和‘发家致富’嘞。”
大头烦得无聊,闷得无聊,随即喊住了已经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卖报姑娘:“‘发家致富’多少钱一份?”
“四块。”姑娘将一份印刷精美的月刊递过来。
大头开始翻看起目录来:《靠自己的钱赚钱》、《用别人的钱去为自己赚钱》。
大头感觉心头一震,眼前一亮,在心里重复了一句:“用别人的钱去为自己赚钱?”大头合上手中的月刊退还给卖报姑娘:“对不起,这本我早看过了。”
“要不你来本‘生活之友’?新出版的,你肯定没看过。”
“不用了。”
“要不你来份晚报?”
“也不用,我就喜欢看‘发家致富’。”
“神经病。”卖报姑娘轻骂了一句,忿忿然走了。
待卖报姑娘完全从眼前消失,大头才算彻底回过神来,继续想他刚才的问题,继续探究目录的内容和概念。
“用别人的钱去为自己赚钱?”大头反复默念了好几遍,突然一拍大腿,来了灵感:我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大头像过筛子一样把自己平日凑在一块投脾气又合得来的几位朋友通通过滤了一遍,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接着又把大杂院里的男女老少也像过筛子一样地过滤了一遍,最后把眼光和焦点都集中在了张杏菊身上。
“对了,”大头心里说:“听说张阿姨学做‘麻辣串’了,是肖大伯给她捎回来的配方。还没做起来就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不然……不然会怎样?不然会做起来吗?真要做起来了,张阿姨身边肯定需要添个人手。
德君和蓝瑛正上着学,没时间帮助他妈。只有自己是个闲人,整天吃了玩,玩了睡,无所事事,急的手心都发痒。”
大头认定自己是个最佳人选:“真要那样,自己就不是个闲人了,也不会被人看成是吃闲饭的了。”想到这里,大头心里自然有些激动又有些兴奋。
“张阿姨会不会不要我呢?”大头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我又没有啥能耐,要是能给别人挣回金子来就好了……干脆,乘着张阿姨还没有出院,乘着‘麻辣串’还没有做出来的这段闲暇时间,自己何不到外面去探一探,访一访,看一看人家是怎么做成的,偷偷学一手回来,咱也能给张阿姨添个好帮手,也为自己增加一点本钱,这就叫吃‘手艺饭’。那么到哪里去探呢?”大头又犯难了:“周边的京、津、唐没听说有做的像样的。
麻辣产品出自四川,那里才是正宗产地。不学则已要学还是学做正宗的实惠。我何不到四川去走一趟?”想到这里,大头急急忙忙摁着那条瘸腿的膝盖朝火车站的方向踮过去……大头站在火车站的售票大厅里用眼扫视着墙上打印出来的车票价目表和旅客列车时刻表,看清楚了从这里没有直达的列车。无论是到重庆还是到成都都必须经北京西站转乘由那里始发的直达列车才能到达,而且票价不菲。
大头搔着头皮在想策略: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去取得肖忠大哥的支持和帮助了。只要找到肖忠大哥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告诉他,他一定会赞成。能赞成就能资助,能资助就能成功。既然能成功——至少有那么一点希望,只好硬着头皮去“求”人了。
大头清楚记得肖忠在北京的工作单位名称,并不知道那里的电话号码,可以通过查号台去咨询一下。想好了这些,大头开始在心里发笑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大头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忙走出售票大厅,在车站旁边的“快餐部”里花了五元钱简单地要了些饭菜填饱了肚子,又掏出五元钱到对面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盒香烟。借着吸烟的功夫,抓起旁边的公用电话查询起肖忠那边的电话号码来。烟刚吸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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