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小道一路前行,穿过圆门便见按例点了几盏灯的前厅。
怀轩墨当真连夜就离开了京城,连手头的事务也一并下发给了数名官吏,每每有叩门询问政务再被打发走的手下也不见来。两侧储药的隔间被尽数封了,只留着些卷宗案底一并搁在书房里头,怀王府灯火尚明的前厅后堂入夜也黯淡无光。
她自从想明白百泽让她呆在京城是为安全考虑之后,便越发开始怀疑自己回京一事不仅仅是荣锦桓下套,还有程清璿的悄然安排。当日他按着她的意思说让她几乎没有起疑,若现在摆到和百泽同样的理由来,他独自呆在龙华山庄而不是选择陪她入京,定是考虑到了什么。
她算着时日,越想越觉得担忧,本以为一月有余足够回龙华山庄,她便安心定神在京中办所想之事,故意不去想起他,就是怕自己这般一想就再也无法安心。
他总是一副平和无事的模样,托着扶苏轻若无物,在她面前也绝口不提所遇到的任何危险、所构筑的一切行动,与其说他喜好隐瞒,还不如说他从来都不想她参与其中从而身陷险境,与其说她后知后觉,还不如说他轻描淡写的完全不着痕迹。
眼下定州遇险,洪州未下,荣锦桓不在京中,她总觉得那清平教和赵无阳一干人那么安静实在非比寻常,问那几个暗卫也是绝口不提,让她越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偏偏她救了柔嫣,又不能就此不管,实在让人进退不得。
若芸孤零零的站在正道上,将脸埋入掌心,企图让自己静心些不再思念,可过往的影像早如开闸的洪水将她湮没,让她无力的坐到台阶上入定般缩成一团。
不多时,万籁俱寂中几声清晰的马嘶远远传来,紧接着大门被叩响,有人同门口侍卫交谈一番便急急的朝里走,见到前厅台阶上攥着披风、失魂落魄的若芸先是一愣,随后轻咳一声,抱拳道:“贤妃娘娘,下官有礼。”
若芸恍惚中听着这声音耳熟,失魂落魄的抬头,正对上一张清秀的书生脸,再看去,书生着一身水纹长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顾大人。”她认出来这是顾尹昭,见他如此随便多少有些不快,慌忙间站起身,道“这是怀王府,你应是知道怀王离京,且不说这般深夜前来意欲何为,总该知道我已不是贤妃,这般称呼是为何?”
顾尹昭不理睬她挂在脸上明显的不悦,依旧端着来时的坦然,恭敬的回道:“称呼您为娘娘也是迟早的事,莫非娘娘至今还不知皇上的心思?”
“胡搅蛮缠。”若芸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顾尹昭瞅着她有些颓丧的神情,毫不在意的又轻咳一声,随后正色道:“下官前来,并非找怀王爷,而是得知苏姑娘住在这怀王府,特来求见。”
“我一介女流,恕不能帮顾大人的忙。这怀王府的守卫当真是要受罚了,谁都能放进来。”若芸看他这么正经,心想绝非好事,径直转身欲走。
“苏姑娘,顾某此事还真是要苏姑娘亲自帮才好。”顾尹昭不动声色的拦住她的去路,抽出张纸来出示。
若芸借着昏暗的亮光定睛一瞧,这分明是盖了几重印鉴的急报,不禁有些震住:“这是”
“皇上有旨,一旦急报传来,便命下官去往益州西一趟。顾某思来想去,此行必有苏姑娘才能达得到目的。”顾尹昭卖了关子,将手中的急报往她跟前一塞。
若芸下意识伸手接住,忍住满腹狐疑,还是慢慢进了厅内,一遍读来当即变了脸色,惊叫出声:“皇上过了宣州南就路遇清平教,被困在交界地,这这怎么可能?!自从清缴令下,清平教还有此实力?”她话说出口便大感不妙,荣锦桓即便带了精兵,遇上藏匿多日的伏兵也难以招架。
“唉,皇上带的人手不足,被盯上也是情理之中。”顾尹昭面带遗憾的微叹,双眸看着情绪激动的若芸顿有狡黠之色。
若芸听着他这样说,扬手就将急报扔回给他,怒道:“顾尹昭,这等以身犯险的馊主意是你出的?!”
“下官冤枉,皇上一意孤行,还下令若有危险,就命我想办法劝降荣王爷、收了他的兵力,这等事非同小可,顾某决计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顾尹昭说罢,很无辜的抬头看了看天。
“荣王爷?”若芸更觉匪夷所思“要是皇上遇险传来,届时京城大乱,荣逸轩不伺机而动已是万幸,你却要去劝降?”
一语似乎正中顾尹昭下怀,他坦然一笑,恳求道:“苏姑娘聪慧,知道这是十万火急之事,怎的都要帮下官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