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的幸福在4年以后

    　　1

    沈佑赫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个下午，我拍的照片一张也没法给名扬看。所以在那天的博客上，我只贴了以前的一些旧照片。我在电话里跟名扬说，今天我的视力出了差错。

    究竟视力和照片有什么关系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沈佑赫是什么时候跑到我的镜头里来的。我只知道，那天似乎是这个夏天里最美的一天，因为我喜欢的石榴花绽放了。我站在那片石榴花作背景的画面里，用我的一次成像相机对着自己摆了很多个pose。

    随手把照片一张张翻开来看时，我发现在那片如火如荼的石榴花后，隐匿着一个绰约的身影。到这时候，不知我的视力究意是好，还是不好，我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是沈佑赫。

    我剪下照片上有沈佑赫的那一半，我把它们给他的时候，冷冰冰地说，沈佑赫，我不喜欢你跟我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头里。转身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声音说，姜苔玲，站在你身后，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你，我也愿意。

    我没有看他，我不想。因为他那种固执到让人动容的神情，我已经太熟悉，我害怕面对。

    当天晚上，我一直独坐到深夜。手中的铅笔在白纸上无意识地来来回回。半晌低下头，发现白纸上横着竖着，就像小蝌蚪一样，爬满了无数个同样的名字，触目惊心。我用手蒙住双眼，我是多么不愿意承认啊，那个名字是，沈佑赫。

    我飞快地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我打电话给名扬，说很多很多的话，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是名扬的女朋友，我这样暗示自己。

    2

    这几天，我翻看以前的旧相册，四年前的那个姜苔玲仿佛又出现在我面前。

    照片上总是那个别扭的小丫头。枯黄的短发，空洞的双眼，身材矮小而且又瘦弱，最失败的是鼻端还躺着几粒该死的雀斑。从小学到高中，镜子和同学的目光就一直在提醒我，我是一个丑小鸭。在那样自尊心与虚荣心异常活跃的青春年代里，美丽与我无关，苗条与我无关，男生的注目礼与我无关。

    我常常在大家谈论大眼睛，樱桃小嘴和漂亮裙子的时候狼狈逃开。我以一颗女孩特有的敏感的心抵触镜子和玻璃。在那样如花的年龄里，当我的女同学们就连穿着最老土的校服仍是那般天生丽质时，我却卑微得如同角落里的那粒尘，掉进人堆里就难以寻回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样不起眼的我，却在很认真的喜欢一个男孩。像很多花痴女生一样，我不可抑制地喜欢他。他有浓浓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笑的时候纯洁得像天使，严肃的时候更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邪气。因为可爱得让人不得不爱，所以女生们都叫他，q将。

    在他出现在我们班的那年，他是高空那颗闪亮的星，于是很多女孩都有了同样的姿势，她们虔诚地仰望着他，倾慕他。我却自得其乐，我有我自己的骄傲，因为我的喜欢是不同于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我心里有一轮明净的月，上面倒映着他的身影。我看到的光芒比她们看到的多得多。

    很多女孩因为遭到他的拒绝而伤心落泪，我就很庆幸，我这样寂寞地喜欢着他。我可以在下雨天装作不经意地把自己的伞借给他而博得他一笑，可以在放学的路上，看似无心地跟在他身后，让自己的影子和他的重叠在一起。偶尔，他会想起我是经常借伞给他的女生，他会说一句，hi，谢谢你。我很满足，哪怕这声谢谢太迟，哪怕他只跟我说过这一句话而已。

    3

    没有人知道我的心事。在圣诞节那天，我给自己买了一张卡片，并在反面写了一个心愿，q将喜欢姜苔玲。那是节体育课，我借口没有去。一个人坐在伫大的教室里，小小的18岁的心被这样美丽的愿望照得亮堂堂的。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正在我发愣之际，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我的卡片抢了去。我回头一看，是班里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班花。

    我着急地喊，还给我。班花不理会我，转身就跑到讲台上，高高擎着我的卡片，得意地嚷，写给谁的情书啊，我看看。而就在这个当儿，我看到我喜欢的q将被一群女生簇拥着走进来，我歇斯底里地勒令她停住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字响亮地在教室里散布开来。我的脑袋“嗡”地炸开了。

    然后就有哄笑声四起，长得那么难看，还指望有人喜欢？q将的眼光会那么错位吗？

    而最终令我崩溃的还是他的声音，姜苔玲是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那么生硬，那么冷漠，就像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一样，我的名字就是这样被我喜欢的人叫出来。他不记得了，不记得那些雨天，那把伞了，更不会记得我。

    那一刻，我是多么希望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我希望是我的眼睛瞎了，我的耳朵坏了。

    我仓皇地跑出教室，可是那个声音那个眼神还是不肯罢休从后头紧紧地追过来。

    4

    当头顶有灯光亮起来，当我看到我的影子在墙壁上游移，我才发现，我正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

    走进一个书店，我翻开那本丑小鸭，我的视线再次在这一句停下来：从蛋壳里爬出的那只小鸭太丑了，到处挨打，被排挤，被讥笑，不仅在鸭群中是这样，连在鸡群中也是这样我总是读不完这个故事，他们说，后来，丑小鸭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丑小鸭在孤独的湖面上梳理着自己的忧伤。

    走出书店，我蹲在一棵槐树的阴影下面，再也控制不住地泪雨滂沱。没有人有闲情停下脚步来理会这个神经质般的女孩。我一直哭到喉咙干涸，正准备起身时，有双白色球鞋在我面前停下来，跟着出现一块心相印的纸手帕。我抬头，看到一张笑得很有亲和力的脸，哦，这个人我认识，是和我同一年级的名扬，因为经常在学校各种派对上担任主持，所以为很多人所知。

    纸手帕散发着的清香味让我有些清醒了，我说，请把刚才的一切当作没看到。

    我听到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姜苔玲，我放学后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担心你所以一直跟着你。

    我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只是笑，说了一句很突然的话，姜苔玲，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樱桃小丸子。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仍旧只是笑。

    我简短地说了声，再见。

    背后似乎还传来名扬的声音，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5

    名扬就是这样“突然”闯进我的世界。后来他告诉我，其实一点也不突然，因为他注意我由来已久。

    我后来仔细想想，其实那天晚上名扬在我身后说的那句话，我并不是没有听清楚，只是没有勇气去相信。

    当半年后，我们又走到那条街，在那棵槐树下面，名扬再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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