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众将领讨论得愈来愈激烈,根据李逸呈上来的细作密报,邬赫逖已经挥军到了封城,想必马上要直攻汾城,天水由翁归逖接手,而尹粟逖留守昭苏。
那应姓将军原来便和乌孙人干过一仗,当时被乌孙突袭,应战仓促,被迫退守汾城,对乌孙人的作战方式十分熟悉,乌孙人每日在城下叫骂,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建议说,以小股部队先应战,佯败后,大部队从另两道门冲出包抄,或者直接攻天水。
钱程对这种战术不敢兴趣,甚是无趣,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那美丽的草原,不知道乌桑现在怎么样,会不会被邬赫逖问罪?博袷的坎儿井要是修通了就好了,那贫瘠的土地说不定就变成了草原,邬赫逖说不定就不用和大乾来争抢土地了……
不一会儿,厅内众人便定下了作战计划,纷纷离去,为明日的大仗做准备。
“阿程,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景恒之的声音阴恻恻地响了起来。
钱程倏地回过神来,赔笑说:“陛下,臣在想着晚上吃些什么。”
景恒之的神情有些奇怪,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问道:“真的吗?”
钱程吃了一惊,终于有了几分悔意,垂头说:“不是,陛下,臣说谎了。”
景恒之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阿程,不要对我阴奉阳违,你心里想什么,明白说出来,我不会怪你。”
钱程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颇为动容:“陛下,我只是在想着,为什么一定要打仗,我在乌孙呆了这几个月,那里的很多人都很好,也有安宁的生活,这一仗,把好多人的家庭都拆散了。”
“是他们先趁火打劫,阿程,一忍再忍,只会忍无可忍。”景恒之沉声说。
钱程有些沮丧:“是,我知道,这不能怪你。”
“别多想了,先给那邬赫逖点教训,不然他还真以为他乌孙的骑兵天下无敌了。”景恒之一想到昨夜裴子余和他说的话便火冒三丈,这邬赫逖,觊觎了他的国土不说,居然还来觊觎他的人!
钱程点点头,忽然兴奋起来:“陛下,你给那个翁归逖点颜色瞧瞧,我看整个乌孙就他最骄横了,子余呢?子余……”
她刚叫了两声,裴子余便急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子余,你帮我好好教训那个乌孙的左将军,就他老是难为我,对了,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钱程犹不死心:“子余,我就呆在你旁边,不会乱跑,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让我开开眼界……”
“此事无可商量,”景恒之断然拒绝,“你给我乖乖地呆在府里。”
钱程悻悻地做了个鬼脸,不高兴地说:“不去就不去。”
景恒之安慰说:“好了好了,今晚听说厨房准备了些西北的特色小吃,羊肉泡馍、酸辣条,保管吃得你舌头都掉下来,子余,晚上就一起用膳吧……”
钱程眼睛一亮,刚想答应,只见裴子余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明日就要出战,今晚想带阿程出去走走。”
景恒之愣了一下,沉着脸说:“去哪里?我陪你们一起去。”
裴子余沉默着望着景恒之,固执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顿时,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地就玄妙了起来。
钱程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左看右看,挠头说:“陛下,我每日都在府里用膳,也有些腻了,再说我和子余这么久没见了,不如今日就出去吃?陛下一起去也好,有人付帐,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在场的两个人都脸色不善,她笑到一半,识相地闭上了嘴。
“子余,你我自小相交,肝胆相照,我素来把你当成我的好兄弟,从来没有把你看作我的臣下,”景恒之双眸盯着裴子余缓缓地说,“别的事情,我和你都好说,但唯独这件事,我万万让你不得。”
裴子余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低下头,忽然单膝跪倒在地:“陛下的知遇之恩,臣愿以身相报,纵粉身碎骨也无怨言,臣的性命可以给陛下,但唯独此事,臣想倾力一博,望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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