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常绯樱照样每天为商别离送饭,三餐外加消夜地死缠著他。
商别离虽然还是避她唯恐不及,总没个好脸色给她看,但他却派楚庸和刘彪按时接送她来“缠”著自己。
挺奇怪的说法,却是百分之百的事实。
商别离打心底不愿与她有过多的牵扯,可常绯樱对他深切的依恋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得了的,管他气得火冒三丈、吼声如雷,始终冷却不了她对他的热情。
而他生气归生气,却因心怜她的行动不便,硬不下心肠置之不理,只得派专人接送。
于是,纠缠便成了一团打不开的死结。
至今,商别离再想说他与常绯樱毫无关系,也是欲辩无辞了。
“商哥哥!”远远地,一条纤细的身影像只折了翼的粉蝶儿,可笑亦复可怜地歪歪斜斜飞向他。是常绯樱,她又踢到路边的石子儿了。“哇”
商别离习惯性将袍袖一卷,隔空发出一记强劲的内力将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捞进怀中好生接著。
“嘻嘻嘻”倚偎在他的胸膛里,常绯樱只觉满心的温暖;好开心,一双眼儿忍不住笑眯成一条缝,粉嫩的唇瓣弯出愉悦的弧,招摇著春天盎然的生气勃勃。
多甜的一张脸,浑似刚从糖蜜里捞出来,犹滴著令人垂涎欲滴的甜汁;商别离不禁看呆了会儿。
她兴奋地搂紧他的腰。“商哥哥,我告诉你喔!我昨晚又梦到你了耶!”
这也不是太稀奇的话题了,她每天总要说上一回,说她多高兴又多高兴能梦见他。他不懂,一个梦就足以让她如此快乐吗?
她并不是什么天之骄女,天生的残缺似在讽刺世间的不圆满,但她却从未在意过那双跛足,尽管它们老害她摔得七荤八素,再爬起来后,她仍是一张天真的笑颜、带著满足的神采,永不改变。
怎么笑得出来?他疑惑,在经历了无数的苦痛与嘲笑后,她不觉得苍天不仁、人间不公吗?竟还能笑成那样!
“商哥哥。”巧手轻抚上他拧皱的浓眉,只要逮著机会,她总不忘轻薄他俊俏的脸庞一回。“我爹娘说,老是皱眉易生皱纹,那就不漂亮了。你生得这么好看,真该多笑笑,才不会糟蹋了天生一张好脸皮。”
用“漂亮”这种辞儿来形容他一个大男人?商别离深吸口气、努力压下体内隐隐騒动著的怒火,若非太习惯了她的疯言疯语,此刻早将她丢下山坡与满坑满谷的坟堆作伴去了。
“不要随便碰我!”拉下她在他脸上作怪的手,他眼底清楚写著不悦。
“唔?”她楞了下,颔首表示了解。
他一只手轻推著她的肩膀;既然她已无恙,是否该离开他的怀抱了?
常绯樱不依,娇躯硬是贴紧他胸膛,打算与他相黏成难分难舍的两块狗皮膏葯。
商别离蹙起眉,锐利的眸光彰显著厌恶。
她只当没瞧见,就算瞧见也不在意,迳自缠他缠得兴高彩烈。
商别离冷下脸,想来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她是永远也学不会“男女授受不亲”了;暗自运功于双掌,正想一举震飞她没几两肉的身躯。
“把头儿,可以吃饭了。”楚庸和刘彪恰巧将饭菜提来,一脸献宝样地凑近商别离身边。“今天的菜挺丰盛的,把头儿,我们”废话了半天,没人答腔,商别离只顾著发火瞪人。
楚庸眨眨眼,拉著刘彪哪边凉快哪边去;毕竟小情侣耍花枪,外人是不宜干涉的。
商别离暂时没空理那两个满脑子只想将他与常绯樱凑成一对的三八部下,因为常绯樱又在騒扰他了。“住手。”她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别碰我了吗?”拉开那只色女手,他考虑乾脆砍掉它们算了,省得它们一天到晚吃他豆腐。
“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有碰你的脸。”她说得好不无辜。“虽然我实在很喜欢摸你的脸,但你不喜欢,所以绯樱忍住了,很辛苦、很辛苦地忍著。”那含泪忍痛割舍的表情好像在责备他的小器;给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作啥儿不准摸?
商别离一张脸变紫又变黑!忍住,他告诉自己,若事事都要与她计较,他不早气死几百回啦!
“不只脸,我不要你碰我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他咬牙,试著推开她,但她不依。
常绯樱双手紧圈住他的颈子。“为什么?你不好意思吗?”
他才觉得奇怪,她一个姑娘家,成天騒扰男人,怎地不感到羞愧?
“因为我不喜欢,闪开。”怒火终于失控,他运劲儿将她震离胸膛,迳自走到楚庸和刘彪身边吃饭去。
常绯樱给推得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跌势,等不及爬起,一双圆滚滚的黑眸便像蛇盯住青蛙一般,直勾勾地锁在商别离身上。
商别离叫她瞧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忍不住愤怒地移身痹篇她的视线,转往楚庸和刘彪方向靠去。
常绯樱又盯著他好半晌,战战兢兢地疑问:“商哥哥,你很讨厌女人吗?”
他两手捧著碗,低头假装专心吃饭,懒得理她。
她不死心,四肢并用地爬近他身畔。“商哥哥”
商别离飞快又旁移了半寸,几乎要与楚庸和刘彪比肩而坐了。
常绯樱定定地瞧着用餐中的三人好一会儿,天真的娇颜渐蒙上一层乌云。“商哥哥,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咳咳咳”他差点让一块鱼肉哈掉半条命。“你又在胡说些什么浑话?”
“你不喜欢我碰你,却跟他们靠这么近。”她嘟嘴,语气中有那么一点点酸味儿。
商别离瞪了她一眼,豁地丢下碗,已经给她气饱了、不必再吃啦!
常绯樱看着他怒火满扬,犹不知死活地问道:“那你是比较喜欢楚大哥,还是刘大哥?”
噗哧一声,原本看热闹看得很开心的楚庸和刘彪同时喷出口里的饭,各自抱著肚子笑不可抑。
“常、绯、樱”商别离额上青筋暴露。
“有!”常绯樱只把一张甜滋滋的娇颜贴近他。“我在这里,商哥哥叫我作啥儿?”
她不识相,楚庸和刘彪可没那么笨,急急忙忙止住笑声,提著竹篮悄悄退离战场三大步,打死都不愿卷进商别离和常绯樱的战火中;那小妞天生有股气疯商别离的异能,好像一天不将商别离气得吐血就不开心似的。
楚庸和刘彪的心情其实满复杂的,难得有个姑娘不畏商别离冷戾的气势,还一心一意地爱著他,商别离再不把握,这辈子大概也甭想娶媳妇儿了。
可每每见著商别离气爆的表情,又教人不由得一掬同情之泪。
瞧瞧别来客栈里的大厨每天为他们准备的三餐加消夜有多丰富,吃得楚庸和刘彪都圆了一圈;独商别离不胖反瘦,明明他们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啊!只是商别离身边多了个常绯樱在捣蛋,他就给折腾得憔悴了不少,吃再多好东西都补不回来。
可怜啊!这冷酷的修罗,一碰上常绯樱就像孙猴子落入如来佛掌中,再也翻不了身。
“唉哟,我还以为是哪位英雄在长啸呢,原来是三十六寨的总瓢把子商大侠啊!”忽地,一阵娇柔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浇息了满场的战火。
商别离眯眼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眉头迅速一耸。
“多情夫人!”他飞快一个纵身,挡在常绯樱身前,将她揽进自己的保护圈内。
山道的另一头,一条窈窕的身影仪态万千地款步走过来。那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体态妖娆、風騒蚀骨,浑似一朵大红色的妖花。
商别离右手握上了腰间的大阿神剑;打进杨家村见著苗疆五毒门的门徒起,他就预料到避不开多情夫人了,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般快。
多情夫人是五毒门的门主,她的武功并不顶强,在江湖上连百大高手都排不上;但武林人士多半不愿与她正面交锋,因为她使毒用蛊的功力堪称一绝。
商别离初入江湖时也曾著了她的道儿,若非因缘际会得到太阿神剑,凭藉剑上的天地正气除掉体内的毒蛊,怕此刻早成白骨一具,也当不上三十六寨的总瓢把子了。
“好久不见了,商大侠。”多情夫人婀娜的身影一路款摆著往商别离身上靠过去。
敝了!他最近是走桃花劫不成?怎么老遇上喜欢轻薄他身躯的女人?
一手揽住常绯樱的腰,商别离带著她住后飘离多情夫人三大步。“夫人美意,商某承受不起,还请夫人自重。”冷冷的拒绝挤出齿缝。
多情夫人眸底闪过一丝怒气,随即又被妖冶的媚态所取代。“咱们又不是不相识,多年老友了,商大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言语配合著媚笑,她一举手一投足尽是无限诱惑。
偏商别离却不受吸引,她会来找他,图的是什么,不必猜也知道,她定是希望与他合作,凭她的毒葯与他的武艺,合夺两柄神剑。
但他太了解多情夫人了;“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用来形容多情夫人的个性是最适合不过。
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商别离还宁可被常绯樱气到吐血,也不愿和多情夫人有一丝牵扯。
“夫人说错了吧?我们并非老友,说是旧敌还可能一些。”他冷讽。
“那是误会,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仇呢?”多情夫人水眸轻眨,柔媚风情自展。“商大侠总不会成名后就忘了咱们往昔的恩爱吧?”
那若是恩爱,世上便没有仇恨一事了。当年分明是她看中他粗通中原各派的武艺,遂使计囚禁,对他下蛊,要胁他写出内功心法不成,又勾引他上床,一番云雨后,他乘机脱逃,却遭她派人追杀,落崖未死,才侥幸得到太阿神剑除去体内毒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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