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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唯欢一觉醒来,眼皮发涨,浑身疲乏的不行。她翻过身,勉强抬起眼,看见船舱里空荡荡的,霎时间清醒过来。
……乔小包跑到哪去了?
乔唯欢坐起身,披上外套出了船舱,边走边唤她:“小包?”
冗长走廊中,整齐排列的壁灯散着暖融融的光,无声的回应她的轻唤。
船上过于安静,而且走了这么久,竟然没碰到第二个人?
乔唯欢蹙起眉头,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加快脚步。
她慌乱的踏上甲板,入目所及是广袤的海和深重的夜幕。
沉郁的墨蓝间,渺小又沉重的船身穿梭其中,随着起伏的微波悠悠晃荡。
乔唯欢听着胸腔里轰隆的跳动,一声声的喊着:“小包,你在哪?”
寂寂无人的甲板上,夜海送来的低声浅唱在耳畔回荡,唯独没有人声的回应。
乔唯欢扶着舱壁,稍微缓了缓脑袋里的眩晕,亟不可待地继续向前走。
“小包?”
“乔小包!”
“乔——”
绕过船舱,从船尾来到船头,乔唯欢隐约看见栏杆之后的修长背影,蓦地止住了声音。
那背影太熟悉了。
他微弯下腰,手臂撑着栏杆,深黑的眼眸直面浩瀚的夜海,灰白的鬓发沉默且温和。厚重的外套下摆被海风轻微地掀起,身躯伟岸地伫立地漫无边际的幽邃当中……
仿佛从来不曾离开,也将永久地盘亘。
乔唯欢不可置信地蜷起手指,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心跳在那一刹那停下了。
贺正骁?!
他为什么会来,怎么还能来?!
不对,船上一个人都没有,小包也不见了……
乔唯欢猛然清醒过来,“贺正骁,小包在哪,是不是你把她带走了?你带她去了哪里?”
贺正骁听着她一声比一声强硬的质问,唇角缓慢地弯起,口吻低缓平和,又莫名的冷峻。
“她在曼彻斯特。”
“……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曼彻斯特?!“
乔唯欢瞳孔缩紧,快步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我同意了吗?你问过我了吗?你带她回来,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见到小包!”
贺正骁垂下眼,深刻的眸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细白匀净,用力过度开始泛白,隐约还在发抖。
乔唯欢无法抑制的恐慌,她觉得贺正骁突然把乔小包带走,就不会让小包再回来。
他能做到,也有可能做。
乔唯欢通体冰凉起来,脊背上不由自主地沁出层冷汗,她猛然攥住贺正骁的大衣领口,压着情绪说:“贺正骁,把小包送回来。”
她不错目的盯着贺正骁英挺的侧脸,暗色将他的眉目覆盖,深邃的眼窝之下,那双夜一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既不生气,也不宽容,无动于衷的凉薄。
然而他动作十分的轻,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手从衣领上拿开,抵在唇边碰了碰她的手指,“和我回去,你就能看见她。”
这是……威胁她?
乔唯欢心底一沉,她收紧手指,用力去扯手腕,却被他牢牢地桎梏,便用另一只手去锤他的胸膛,“我不回去……贺正骁,你不能这么对我,小包是我的孩子,我——”
“她也是我的孩子。”
贺正骁轻而易举地将她扯过来,把她的手抵上冰凉的栏杆,长指覆上她的手背,“我再说一次,和我回去。”
“……我也说了,我不回去。”
乔唯欢仰起头,手臂挡在身前,企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乌黑的眼睛里,一点柔软的水光轻轻晃动。
“贺正骁,我回曼彻斯特真的是个偶然,昨天……也是偶然。我感谢你把我救出来,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也不想和你一起。”
贺正骁舒展手臂,揽住她的细腰,倾身夺走她最后一点空间,低下头贴着她秀气的耳廓,“昨天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从今以后,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那股冷沉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压下,连同他温热的呼吸,丝丝缕缕地将她缠住了。
乔唯欢的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余光中看见他刀裁的鬓角,那些漆黑早已经不在,全是沧桑的灰白。
她攥紧他的前襟,狠狠地闭上眼睛。
压抑了几十个小时的煎熬苦痛,终于彻底的爆发出来。
“不行,贺正骁我不想了,真的不想了……你让我带小包走吧,求你了……”
怀里的人开始发抖,裹在外套里的瘦弱身体,纤细的仿佛用点力就能折断。
贺正骁深眸抬起,她发颤的眼睫尾端,半颗晶莹的泪珠孱弱地流下,又被海风无声的卷走。
他长指碰上她的脸颊,用拇指擦掉残余的水光。
“哭什么,嗯?有这么害怕,越活胆子越小?”
乔唯欢不肯张开眼睛,咽下喉咙里的翻滚,颤声说:“是,我害怕。”
贺正骁低笑出声,那点笑意一点点攀爬进眼底,愈发用力地将她揽进怀里,“夏洛蒂意外去世,你不应该再害怕。”
乔唯欢全身一僵,倏地睁开眼睛。
夏洛蒂死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高傲的女人,冰雕般屹立在德姆维尔的女人,死了?!
乔唯欢怔了片刻,很快回过神。
他们因为夏洛蒂出现裂痕,到最后以难看的姿态分开。
但时隔多年,那些罅隙被岁月抹平,不再沟壑深深的让人绝望,她也不想和他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