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军嗷嗷如山鬼呜咽,龇着牙竖『毛』对峙。
好好地一场夜宴却成了谋杀。彦稽朝自立朝以来,即使再风雨飘摇的时候也没试过内宫遭受这样的袭扰,人太平久了,总是趋于安稳,碰到这种事谁都始料不及。
下一刻,监栏院的人都来了,打首的自然是玄衣纁裳的车府令。他是太监里的大拿,又『操』持着前朝后宫的事务,深宫之除了皇家主子,只有他有资格调度内宫的护卫军。一场普通的流宴他不在便不在罢了,可出了这样的大事,任谁也不能置身度外。
摘星楼高台之,入夜后冷风飒飒,瑛酃走近跟前来,先是朝一旁护卫簇拥,扶伤站立的晏褚帝作揖一拜。
晏褚帝却已然皱着眉,成了个川字,凛然道:“多余的话不必说。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瑛酃仍拱着手,颔首答是。明明此时身在低位,便是作揖也是极有气势,没有半点的卑躬屈膝。他转身,凤眼淡淡扫视一圈。那两个躲在角落的苗域人见最佳时机早已错过,似再也按捺不住,只拼死一搏。
两人腰间软剑立出,寒光闪烁,速度也是快,甚至还未看清晏褚帝跟前的护卫是怎么被一剑封喉的。千钧一发之际,躲在暗处的暗卫四面八方自摘星楼一跃而挡在跟前,铁鞭如灵蛇出洞,缠住两位苗域人的命脉,反客为主地一下扭转了局面。
晏褚帝见状忙凝声道:“留一人。”
那两个苗域人见大势已去,纷纷欲咬破口毒囊自尽,阻止已然来不及。
流灯的光线似随风影影绰绰打在瑛酃眉眼之间,他的唇『色』嫣红,那双如摄人心的眼睛更加柔和得似没有锋棱,浅笑映在唇角,只是寒声令道:“杀。”
暗卫手的铁索猛然朝两边收紧,力道之大足以让被箍制的身体一分为二。支离破碎的残肢,甚为血腥的场面,有些经受不住刺激的当场便晕了过去。
那两个苗域人服了毒,怎么都是个死。他这么做是杀鸡儆猴,给那些个不安分子个警醒。
周遭鸦雀无声,在场的几乎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莫菁手按在弦的动作徒然僵住,琴声戛然而止。他眉眼曼暖,却铁石心肠。有时候连她也感到惶骇。
没了指令的灵狐忽然转移了目标,狐眼红光闪烁,正正是对着躲身后的莫菁。残影闪过,直直越过跟前几个护卫军,往她正面扑来。
莫菁见状大骇,一骨碌滚到案下闪躲。那灵狐身姿矫健,轻易拐了个方向便躲过暗卫的铁链攻击,直扑过来。她一路往后退,抱着手琴砸过去,四周此时又是慌惶惊呼逃窜。
莫菁被『逼』到雕栏一角,退无可退。从摘星楼的高台跳下去足以粉身碎骨,前后都是死路,心感叹自己方才太过失策。前面这么多人护驾,哪儿轮得到自己逞能。
此时仿佛听到一把熟悉的嗓音朝自己大喊:“把手给我,快!”
是君璟延。她看见这位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帝王目光满是焦灼,呼唤却沉稳有力。他仍是用这样宽待的目光望着自己,一如往昔的泓澈,叫人安心,没有半点血腥。
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却抬眼望向另一边,玄衣纁裳的那人,再见时恍如隔世,他也向她伸出了手。
可下一瞬,指尖从他掌心擦过,冷风灌袖,一半随了尘埃,一半随了流光,掌间空『荡』『荡』地,什么也抓不住。那灵狐咬他的肩,撒狂地怒吼着,硬生生从他肩处连衣带皮扯下一块肉来。
莫菁闭双眼,感受着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君璟延抱着她,一路滚到雕栏角落。
莫菁微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君璟延的脸。他皱着眉,豆大的汗珠从额首滑落,明明脸『色』白得如同生命流逝,可唇『色』却深如紫褐。这是毒的迹象,那灵狐……
可他却似毫不在意,对她轻喃笑道:“舍命相救,真傻,是不是?”
君璟延在她跟前晕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思绪一片混『乱』,听不清周遭一切动静。早有人团团围了过来,她从人群缝隙里,仿佛远远地瞧见瑛酃独自立在地心,目光在流灯反『射』下曼夷不清。
肩的流血顺着指尖嘀嗒落在地心,一点点地,没一会儿便聚成了一片血泊。
那只红眼灵狐早已被暗卫摔死在地,此时身旁有人前欲说什么。
瑛酃却摆摆手制止,淡淡道:“将君先送晨轩殿,再安排人手送主子各回寝宫,殿内由瑛皇后坐镇即可。其余主子未免叨扰龙体,暂不得到晨轩宫。立即唤秉东来……不……是整个太医院的医正到晨轩殿候着,那灵狐的齿应是有毒,先研解毒之法。”说着,抬眸望了望那轮圆月,凤眼幽深似海,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汪平静。
“再召内大臣们商议派兵讨伐苗域一事,等君一醒,立刻决定出兵事宜。”
底下的人领命道是,这时跟前的内侍迟疑道:“千岁爷,您的伤是否也要……”
他垂眸,动了动手指,指间一片粘稠,唇间血『色』尽退,恍若没有痛意般,云淡风轻道:“等太医院的医正研出解毒之发,我自然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