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见怪!我这人嘴笨,那个一紧张容易话唠……”
莫菁疑『惑』地抬头与他对视,沉『吟』道:“你是……”
还有,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似乎有些腼腆,低垂脑袋,连笑意都是带着些憨呆。
“您不记得我。我现在在摘鸾宫这边当差。您还跟着庄妃娘娘在储秀宫的时候,有日院子里『荡』秋千的绳子断了,还是我去给重新修整的呢。”末了,他又急声补充一句,“我叫连鄞。”
莫菁面恍然大悟,脑海里却仍旧模糊,倒记得院子里的秋千,但那是自己身体刚复原时,因腿疾刚愈,不宜总是走动,日日无所事事地坐在秋千看着那片高高的天空发呆。后来渐渐能跑能跳再没秋千什么事了。可对人却提不起什么记忆,只能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最近心态懒起来,似乎不必要的人和事都不用时时留意,活得从前轻松,但遇一两回这种情况,总觉得尴尬。
连鄞似乎觉察出来,原是一双亮堂堂的浓黑大眼仿佛一瞬暗淡下来,且颇有些失落,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唐突你了?”
这话说来通常都是要反驳的,更何况人家本无恶意,往深层里说,还帮过自己呢。她连忙叠声说不,外间雨势哗哗地,莫菁径自往旁边移了一步让距离不显得太过亲密,甩了甩竹伞的雨渍,便仰头看檐外被偌大一张雨帘笼罩着的寥阔穹窿与红墙宫殿,连鄞那满腔的热情似乎冷了下来,也跟着往里边站一步,以防让雨淋到锦盒,两人这么久久站着躲雨。
那雨声续续急促地落,仿佛都滴进连鄞心里去。他面前高高垒起的锦盒足足有半人高,挡住了脸,便是他瞥过眼角余光暗暗地打量身旁的人也不会教轻易察觉,这一看,却险些让他又入了『迷』。
连鄞不敢再象方才般冒进,只是偷偷痴望着她触手可及的丽柔侧脸,还有抬头时纤白的玉颈自衣领间延展出玲珑软腻的弧度。从莫菁随主入摘鸾宫那一日起,其实连鄞便留意了她很久。但这份心思他不太敢宣之于口,只能暗暗地遐想,便是今日这样简简单单的相遇,躲个雨,他都觉得老天开眼,让他梦寐以求的交集成真。
他知道她平时很少精细打扮,唇那一抹鲜艳的口脂是唯一的点缀,因为实在过于年轻,皮肤在流灯下映照,象玉一样细致通透,鬓角细碎的绒发在光与影下摇曳着。微风吹起她的衣袖,此时这样静静地听着雨落的声音,他『逼』迫自己转过眼神,不敢再亵渎,甚至觉得若这一生定格在这一刻好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给了他一次梦想实现的机会却不会有第二次。直到雨势稍缓,莫菁在他跟前欠身道别,连鄞望着那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曼妙身影,他才有如梦初醒的恍惚感。
莫菁从点画阁拿了画回来,交到如意手吩咐下去一一归置好,才进内殿,此时伺候莫听素更衣的宫娥刚欠身告退,只莫听素一人坐在妆台前,妆容明艳,额首点花钿,美得不可方物,起身瞧见莫菁,披帛搭在玉臂,纤手微扬,扭身朝着旁边的镜子打量着自己笑问道:“好看么?方才帝君派人过来宣我过去,没有意外今夜也应是翻我的牌子。”
从前没见她这般热衷,可自从帝君让人撤了破子汤,便见她急切起来,若是从前在帝王跟前用的是八分心思,那么如今便是十之十。莫听素似乎很急着要个孩子,但在宫,若能先诞下皇长子,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可在莫菁眼里,在外界再如何又成熟得体的莫听素私下里脾『性』仍象个孩子。
但每回瞧见莫听素侍寝完回来,坐在杌子抱着她,脑袋伏在她腰间痴痴地问:“这回肯定能有的吧?您说要过多久才能诊出来到底有没有孩子?”
不依不饶,固执得可怕。孩子着床太早,不到一定的时日,太医也审不出来,加之莫听素的月信时缓时早,最后莫菁也只能跟着她扳手指头数日子之余开些温『性』的『药』让她调养本难以受孕的体质。
莫菁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也许莫听素这般渴望要个孩子只是想要在寂寂深宫之多个陪伴,不为其他。她这样自欺欺人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