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感觉着那握在自己颈间的力道在一点点收紧, 颤抖的掌心贴着她的颈间, 指骨修长,指温冰凉, 如同圈禁的桎梏,萧索,尖利。 .
喉头生疼,肺空气逐渐稀薄, 窒息的痛苦让她脑袋愈发地清醒。眼角的泪快要流淌成河, 感觉自己又做了一回傻事, 妄想着眼前的人可以手下留情。也渐渐地想起少时相依为命的那些时候, 再美的回忆也是从前, 竟不知道为何两人间落得今日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却如魔障了般, 只双目赤红, 几欲撕裂,从不曾见过他如此外『露』阴森可怕的眼神, 殊不知早已被这些话刺激得体无完肤, 分不清清醒或是炼狱,她说不爱, 哪怕是恨也好, 可若不爱……
同情或是轻视, 于他而言, 是恐惧更能将他剜心剖骨的武器。从一开始他的孤冷阴诡不过是如同蝉脱的外壳, 防着的那个人轻易一拈即碎。
“等我先杀了他……再杀你……一样容易……”
莫菁神思恍惚地望着眼前的这人, 感觉着濒临死亡的痛苦, 眼角勾藏一抹艳丽,嗓音也仿佛带着嘲弄般的艳毒快意,竭尽全力说着违心的话:“你别再妄想……我既可为旁人委身于你……你若敢动他……”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可是,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他下不了手的。如果真的只是恨着,无论自己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只会不相关,不在乎而已,他仍然是身在高位掌控一切而麻木睥睨,又怎么会傻到……如此轻易便被自己那些一看是谎言的话击得一败涂地……
可此刻他却成了疯子,嗓音嘶哑如厉鬼凄厉哀嚎重复着:“我要杀了你……”脖子那脆弱的脉动明明轻易便能掐断,可他却做不到……既然用手做不到,那用刀……宁愿亲手杀了她也不会让她另投他人。从前将心底残存的那一丁点儿的温柔都捧到她跟前,眼下又成了那个人人惧怕,心狠手辣的妖怪。
一手扼住她纤细的颈脖,他将袖间的匕首拿出,下一瞬泠光闪现,冷锋在夜『色』下震颤恍若子规滴血般的悲鸣,利刃一点一点地送入她胸口,是穿破血肉的声音。流风飘『荡』,只有飒飒灯影摇曳,今夜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子竟将掌覆朝野的权臣羞辱至厮,等着如何接受被报复的酷刑,不会有人前营救也不敢有人阻挠。
他这样看着她眼眸的光彩一点点地消失,漆黑一片,那温软的眉眼渐渐变得绝望。她这样难过,脸颊尽是温热的『液』体蜿蜒而下,甚至觉得自己爱错人。
可下一瞬,匕首落地,尖端浸血,他望着那倒在冰冷地面的菲薄身躯,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眉眼恍惚,再也不能从黑暗解脱出来,他的瞳仁是黑瘆无底的深渊,吞噬了太多的占有和癫狂,空洞一片,成疯成魔:“她死了么……不会的……我没有用力……”
他目光呆滞,恍若雕像般愣在原地,只死死地盯着地恍若了无生息的那人,不自主地从袖拢处探出指尖,恍若想要抓寻什么。可一刻,有人大喝一声,携剑锋袭来,瑛酃却似无知觉般只固执地盯着地细瘦的那人。关廷却手疾眼快,一把挡开,连带着将人挑开好几步。那人却趁着这个空档,旋身便将地昏『迷』的莫菁掳了去再没了踪影。
瑛酃却忽地眼角窒了一下,掌心倏然捂着凤眼处,那伤口恍若流血流泪,痛意翻卷,如同疾风骤雨,毁天灭地而来,一撞撞地锤打着胸腔,他如同个无助的孩童,只能闭眼喊疼,尖利的指甲用力地剜在那眼窝处。身旁的关廷大骇,忙将人一手打晕。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带头的侍卫已然领人飞身去追。
另一头的慕少榕双目赤红,却已然顾不得太多,收剑在手,将莫菁背在身后,一路躲过士兵守卫,身旁的景物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他连嗓音都不自主地在颤抖。
“你醒醒……你别装死了,我明明看见你哭了。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他飞身越过围墙,将人放在一棵榕树下挨着,他望着那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容,却不知道莫竹青伤得怎么样,他的衣背也沾了她的血迹。他看见她勉力地睁了睁眼,眼睛是无所谓地笑着,偏偏却落了泪,嘴唇蠕动恍若想说什么,可慕少榕只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纤细的颈间,便再也不忍心看下去,眼眶明明早已发红,却故作狠声道:“你是傻子么!谁让你用这种方式引开他的注意的?你以为所有的人你都能救得了?!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你不是最怕死的么?怕死好好躲着啊,为什么要『逼』着自己!”
慕少榕抬眼望了望漆黑无一物的夜空,咬牙将她抱起,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我已经将密信送出去了。莫瑾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可以救你的,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平安带你回京都,你要告诉我答案。莫竹青,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让你的下场现在凄惨一百倍!”
莫菁拖着沉重的眼皮,明明置身于一片黑暗之,只想此沉睡下去,可一路颠簸听着他絮絮叨叨,扰得她不得安宁,心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可是……莫瑾平安无事,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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