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沉默不作声, 只是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王安走在前头, 而她则固执地躲在暗道的另一侧,尾随其后。
不多时隐约可以听见地面上战火硝烟的动静传来,心中猜测是慕少榕的援军到了。这更加验证了从前莫菁心中所想,瑛酃根本就是早有预备让这场谋反发生的。
随着轰炸的巨响, 撼得暗道顶上时有细碎的石子掉下来, 一阵地动山摇, 震得她脚步摇摇晃晃, 只扶着石壁走。
拂开落在肩上的土石泥屑, 真怕这暗道给撼坍塌了,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显然王安比她更敏感地嗅到危险来临的气息, 看着他在前头剑鞘撑地的身影,王安呼吸愈加浓重,支撑着身上的伤足已花费他大半的精力, 两人越往前走便越加靠近出口,远处的那点炫亮越来越。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一路淋淋漓漓都是王安滴落的血迹,暗道里幽晦不明,加上这人一直穿着玄衣,莫菁并不知他伤势, 只是掉下来前已被莫瑾刺了一剑, 随后又被自己暗袭, 虽未致命, 只怕也不轻。
他在前头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她时额冒汗珠,眉头紧皱着,是欲语不语的神情。莫菁也停了下来踟躇不前,离他几步之遥,后背贴着『潮』湿的石壁,只倔强地迎视着他。
出了暗道口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这些年里,她为了保护自己,任何事都开始学着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她不知道是否自己改变了抑或是只是激发了骨子里的本『性』。
若她把人想得再坏些,或许王安意在让自己先出这个洞口探路,那她更不能往前走。
明明外头阳光热烈,然而伴随着外界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那个出口成了埋伏的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沉寂又危险。
王安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目光深邃,里面的情感却让人捉『摸』不透。莫菁觉得抗拒,不自觉防备似地后退半步,她害怕这样的眼神。
王安转身径自迈开了步子,不远处几块被火炮发『射』的弹丸炸开的巨石忽如疾雷飞溅而来,从洞顶砸落时眼看着就要把洞口堵死。而莫菁只似眼前一黑,随着一声巨响,身子被扔出了洞外。这一切发生时只在瞬息之间,等莫菁反应过来时眼前半丈高的洞口已然被封得严严实实。
她脸『色』青白,忽地从地上爬起半跪半爬着来到洞口处。她看到日华照耀透过斑驳的枝叶,阳光打在那只从巨石底下突兀伸出的瘫软手臂,她看见如刺红妖冶的鲜血正缓缓渗出,慢慢地浸透了地上泥石。
她神情木木,恍惚地才想起开口,却一声也发不出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那瞬间闪过的一丝悲哀终究消失无影无踪。开口轻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可是如预料般没有任何回应。四周一切动静都恍若隔开,只有眼前巨石堆起的死寂寂的壁垒。
若非他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若非他前后皆被莫瑾与自己所伤,以他的身份,未必不能保全自己。
王安是否觉得救了晚琉光的女儿便能把从前的亏欠还清才如此毅然舍身救自己,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莫菁不清楚。片刻生,片刻死,生生死死一念瞬息之间。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所有一切不过是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罢了。
莫菁独自爬上洞顶,恰恰遇上了慕少榕,他带着几支骑兵队伍,骑兵将她围成一圈儿,她站在中心,心里五味交杂,漠然环视四周。果然是与莫氏的叛军开战了,如此一来,莫瑾便是安全了?
慕少榕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容满脸污垢的她,淡漠的面容宛如天神。良久,她指着山下暗道出口的方向。
“王安被流弹炸开飞溅落下的巨石砸死了。”顿了顿,忽地一笑,眉眼的浓丽在那瞬间象极凝固的艳血化不开,冷然道:“他救我才死的。”
慕少榕目光似有所动容,眸光闪烁,仿佛往莫菁指的方向看了下,又似没有。
“死了就死了,谋逆之徒的身份谁也改变不了。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我都没哭,莫竹青你哭什么?”
莫菁仍维持着唇角弯起的弧度,忽略眼角滑落的水泽,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她怎么会为杀母仇人哭呢?
慕少榕的兵很快便与地宫的人汇合。方才恶战之下,双方都伤亡惨重。可莫氏的叛军如同没了理智,只怕莫晔年也清楚地宫久攻不下,拿不下‘晏褚帝’,这场对峙拖得越久只会对他们越无利。
地宫里,莫菁将王安的死告诉莫瑾时,他只是沉默。一向冷如清霜的如玉面容仍旧无悲无喜,只是片刻后他忽然垂下眼眸,云淡风轻地道:“此次叛『乱』他曾有意策反我,地宫之时才会冒险去刺杀‘晏褚帝’,否则他不至于这么快暴『露』。做这么多无非想替阿娘在莫晔年面前保全‘阿素’与我。”
身为暗卫必须无情无爱,只有对氏族营下的忠心才是被允许的。如今这个结局于王安而言也算求仁得仁。
日落天边,斜阳把穹窿烧成了火红,庭山山腰处早已被硝烟燃成一片焦土。如今莫氏的人都被引至庭山,接下来应是与慕少榕带来的兵马来个里应外合将人一往打尽,可援军进程并不能这么快,慕少榕才先行带着少数骑兵来庭山先解燃眉之急。
而今将地宫里的王公大臣撤退才是当务之急。慕少榕与莫瑾几人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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