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待我还不赖。我除了自己的这个人儿,还拿啥去回报人家的大恩大德呢?”
众人唏嘘不已,前头还以为两人感情深了,又是同乡,便自然而然处起日子来,没想着里头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在。
那掌事姑姑拿着手里的绢巾低头了拭泪,长吁一口气,才又道:“他在宫里头也是能说上些话的,提携着我也跟着沾光。如今安身立命,又吃穿不愁,我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挨得紧地已然将手扣在那掌事姑姑的手里聊作安慰;两个眼浅的已然红了眼眶,悲愤不平起来。
莫菁原本坐在一旁,喝了盅茶解渴,剩余的时间,也就拣了几样爱吃的干果零嘴,坐在旁边当听故事这样来听。听到最后,没曾想着这“故事”还是个悲剧,眼下一屋子的苦闷,只剩她一个人嚼零嘴的声响,这会儿心头也不好受,也没好意思再吃下去,将手里剩余的干果放回锦盒里,端起旁边的茶水低头又是闷了一口。
本来是个高高兴兴的日子,一开始是图个好奇,围在一起打牙,现在这样一纠开来,说着说着,竟也无端咂出些苦楚来。
此时,那掌事姑姑自然振作精神来,淡声道:“旁的也没什么了。若真要说,便是那内宦去了势,里头的东西掏得一干二净,单留层皮肉,虽保全着个男人模样,可并没什么实质的名分儿。
彼此心照不宣是按照夫妻的模式来相处的。现如今我那位老火者还好,不象那些有权有势的。
『逼』着人儿跟他对头了,可最后终归因了床间的那事儿不济,不知怎地,揭了他心底的疤,心头变态,动辄打骂。所以说为什么跟那些中官结了对儿的大多数没什么好结果。他们也可恨,自己做不回健全的男人偏又不甘心,将人拿回去给自己添堵,好端端地害了人家。”
这些事情在场的人儿没经历过,但听也总听过。遇到有些苦命的,没法反抗,一时被人折磨得过了火儿而没了的。
过后,瞧见她那搭对食的,私下给建了个牌位,吊唁时,在旁边哭得涕泪横流,死去活来。这悲痛欲绝的模样看上去倒真象那么回事。
也不能说人家惺惺作态,就指不定人家是真的在忏悔。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或许人家也苦。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头也未必如意几分。
只是你苦,旁人就不苦?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怎么看都令人唏嘘。
一时间彼此沉默,那掌事姑姑心头也是不济,收了口,只径自拿起一侧的绢扇闲闲地摇着,透过随马车颠簸起伏的车帘看外间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怜旁人的命运,也可怜自己的命运。进了这宫里的,只要还活着一日,即使不是这事儿,也有旁的事儿,永远没有个尽头。
谁也没了那心思,将话题继续下去。不继续就不继续吧,可这一车的寂静,也没人要打头,破了这困局,横竖大家要低落都低落到一块儿来。
莫菁心底轻叹一口气,将头扭开,掀起旁边的车帘看了一下外间的队伍,看这日头,估『摸』着时辰,只怕有一程子的路。
其实,她如今私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有时候总在想,连着从前她还没穿越时活的那二十多个年头,再算到来了这地儿,前前后后统共也活了三十多年了,许多事情似乎看得很淡,但又觉得心头还是在乎的。
小时候也憧憬过自己命定的人是个何模样,因为心里头有憧憬,所以总觉得美好,从前带着这样的盼望,她遇见了泓澈。
而如今,她带着对泓澈的那一点点执念去沾染一个人人都惧怕的阉竖,竟也觉得心甘情愿。
跟一个太监过,她不觉着丢脸,她只遗憾,遗憾自己跟的这个人没有了半点年少时自己熟悉的痕迹,甚至成了自己惧怕的样子。
此时,亭荣在一旁红着眼睛,悄声喊莫菁一句:“姐姐。”
莫菁回过头来疑『惑』地应了声。
只见亭荣轻咬着颤抖的唇,脸『色』有些发白,她瞧了瞧四周的人儿,见大家都各自沉思着自己的事,都没有往这边注意,才安心又望向莫菁,轻声到:“亭荣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