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就看到少年的营帐挡风的帏帐拉了起来,灯光亮亮地照『射』出来,似乎又几个番兵和营『妓』忙进忙出。莫菁临近走了几步,却又见有人抬着笼子出来,当下一惊,心中突突直跳,快步走过去,却见几个营『妓』一边收拾着帐中摆设一边埋怨。
“大半夜地就拉人起来,还不让人睡了!呸!”
“你啊,就少说几句吧,也不知道忌讳!”
“想到以后要真住到这里就就觉得晦气。”
“要住也不是你住,你不知道么?听说那两人等着这几天天气好转又要去那边抢人了。”
莫菁走过去问道:“几位姐姐你们在这做什么?对了,原先住在这里的那个……他……他是被搬到别处了吗?”
那几人停了声抬头看她,其中一个惊讶问答:“竹青?这么晚,你来此处做什么?”
莫菁神情一滞,心中暗自懊悔,只顾着一时冲动要出来,却没想到被人撞破盘问起来要怎么说。
这时,另一人搭话:“他们是把你也叫来收拾这营帐?”
莫菁愣了愣,连忙干笑几声,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啊,是啊!大半夜地就叫我起来,你说给这人换帐营就换帐营吧,还非得大半夜地弄得动静这么大,几位姐姐知道那个少年这是搬到哪个帐营吗?是那两位护军的营帐?”她试探着道,心中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她想起了少年垂在营帐外的手,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不安。
“他?那两人简直没人『性』了。听说全身上下都是鞭痕,整一个血人似的,叫军医来看过,说用许多『药』材也不一定治得好。那两个护军便叫人把他抬去扔在『乱』葬岗去,估计这会儿也是活不了。”
那一刻,莫菁只觉得宛若冷水浇头,心中刺痛一泼一泼地撞击着胸腔。宛若失了魂般,抬起眉眼失神地呢喃道:“死了?”
“是啊,死了,竹青……你……你没事吧?”
她一听,却一笑,眉眼生花。
“我有什么事?死了?死了啊?那才好,难道还要活着受罪么?”
轻声说着,她转过身子不让别人看到此刻自己的神情,恍若无意识般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步子。
心中悲苦与悔恨,她无措地捂住鼻子,却无论如何也要压抑住自己哭出声音来。
若果,若果自己能早些来……早些来又能如何?本来相互都是天涯可怜人,有个机缘走在一起相互取暖罢了。
那些人也不再继续话题便各自干起活来。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呀”地喊了一声,说道:“这里有块玉锁,看上去漂亮极了。可惜却碎成两半了。”
众人走过去看,纷纷叹道可惜。这样的地方,难得见到矜贵的东西,尤其是这看上去成『色』极好的玉锁,雕纹精致。
莫菁眉眼一跳,恍若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却见营『妓』手中的碎玉两端扣着金丝缠绕的红绳连成一线。
“能给我看一下吗?”毫无起伏波澜的语气。
莫菁木然地走过去,颤抖着手拿过那碎成两块的锁玉,众人不明所以,静了下来。
莫菁忽而笑了起来,起初只是轻轻地笑,后来越笑越大声,恍若无法抑制般,一手捂着肚子躬着身子,恍恍惚惚地对着眼前的众人笑出了眼泪,掌心紧紧地捏着玉锁,怎么笑都不够。
那块玉锁!!
泓澈曾经给莫菁看过无数次,就戴在泓澈颈项间!
玉锁上,曾有个被她不小心敲出了一个缺口。那日她怪泓澈不会说话,惹得自己生气,于是自己任『性』地把要把他推开。
泓澈措不及防地被推落在一旁荆棘丛里,一双手被勾刺勾得鲜血淋漓。
莫菁吓得当场就哭了起来。泓澈站起来后,却顾不得疼痛,伸出满是血痕的手想要拉她却又怕沾污了她的衣裙,只能睁着明亮无措的眸子,立在她跟前身边,切切地安慰着说:“素丫头你别哭,你别哭,小和尚不疼,真的不疼!”
玉锁的缺口就是那个时候胸前磕到石头,磕出来的。
多少次,记忆中那个眉眼清澈的少年,纤细的颈项戴着那把玉锁,就站在自己眼前对着自己笑。
他说,嗯,这样可以吗?依止师排第一,素丫头排第二,玉锁排第三好了。素丫头你别生气,依止师是除素丫头外对泓澈最好的人,而且泓澈的命,泓澈的成就都是依止师给的,泓澈不能把依止师排在第二位啦!
那时的莫菁心说,小傻子,都听不出自己的玩笑话,自己哪里是非要他在自己和他衣止师之间分出个地位高低?只是时常逗着他玩儿,偏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心心切切,全都当真。
泓澈,泓澈,泓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