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骚动了。
领导在台上说感谢同志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套话,若是不感谢同志们一下,反倒有点奇怪了。只不过,像张文定这样说了感谢之后就起身鞠躬的,并且是在开场的时候,实在少见。
且不论这到底是他对同志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还是在作秀,只要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多少都能够打动很大一部分人。
当然了,也肯定会有人不屑一顾,甚至是带着鄙视地望向台上的张文定,嘴角泛起个意味深长的冷笑,心里暗骂一声无耻,或者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
更有甚者,可能还会跟身边人嘀咕一声诸如“年纪不大,道行不浅”之类的悄悄话。
跟这些人相比,更多的人则是在和身边人讨论着,张文定人不错很实在之类的赞誉之语。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中可能还会闪过一道羡慕的光芒,但转瞬即逝。
两方意见不会在这个时候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地干起来,可使得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变得不安静,那是一点都不费力气的,也是必然的。
这种情况,开会开得多了的同志们都是深有体会的。
身体的扭动、坐椅的移动、加上人们嘴唇的颤动,合成了开会时常见的声响,这声响如同苍蝇群在屎堆边盘旋飞舞所弄出来的动静。
从这个方面来看,把人多嘴杂和众口难调这两个词用在这儿,不说多贴切吧,倒也还颇有几分别致的意境。
张文定对台下这个反应是有心理准备的,也是比较满意的。
台下人的对他这个突然的举动能够作出这种正常的反应,说明并没有因为高建设被纪委请去喝茶这个事情吓破了胆,还是有着积极向上追求进步的心理需求的。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高建设虽然在住建局威望奇高,把个住建局经营得如铁桶江山,可并没有收拢多少人心。
还有很大的可能,许多人在高建设吃肉的时候,连口汤都没喝着。
如果大多数人都担心着纪检监察部门请喝茶,甚至是担心着喝茶之后被移送检察机关,这时候基本上是没心思乱说话的,最多也只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装深沉了。
这个猜测,让张文定比较轻松,看来安抚工作做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他只让台下的骚动持续了几秒钟,坐下后并没有咳嗽一声显示来存在,而是紧闭着嘴,平静地望着台下,只望着一点,没有四下扫视,他这个表情和眼神只保持了两秒钟,台下的骚动顿时停止了,回到了他开口之前的安静状态。
这个效果又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看来,自己虽然是第一次来住建局,但威信恐怕是早就传了过来,要不然哪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哥没来过住建局,住建局却流传着哥的传说啊。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天荡同志跟我讲,要听听我的教诲,这个话,我不敢当呀。”张文定开口就又来了一句吸引人的,不等台下有反应,他便又面带微笑地继续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建设方面的专家,在你们面前,在工程建设这个方面,我最多只能算是你们的学生。啊,说不定连给你们当学生的水平都达不到。我今天过来,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这是实话,不是笑话,你们不要笑。”
话一落音,台下原本在微笑的人就都笑出了声。
原本觉得先前张文定在作秀的人们之中,也有一部分稍稍改变一下了观念,觉得张文定还是挺可爱的,至少这个说话方式,就比大多数领导活泼许多。这种自谦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总比那些不懂装懂自以为是总喜欢外行指挥内行的家伙要让人舒心。
台下的笑声持续时间还不如先前那混合的骚动声长,张文定便又开口了:“你们这一笑,我就明白了,我这个确实是真话,你们也把我这个真话当真了。住建局有你们这样一群认真的人,何愁工作干不起来?安青有你们这样一群认真的人,是组织上和广大安青人民的福气啊!我在这儿要提个请求,我请求你们要以更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请求你们对我这个工程建设的门外汉,要多提意见、多讲真话,要敢提意见、敢讲真话。”
说着,他扭头看向陈天荡,一本正经道:“天荡啊,我对住建局、对同志们很有信心,你们有这个信心没有?”
陈天荡虽然在住建局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可存在感再不强,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二把手。
他脑袋上能够戴着这顶帽子,用脚后跟想也想得到,上面肯定是有靠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