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的事一样,什么也没多说。
天已经放晴了,但温度却更低了一些,早已是深秋时分了,只是她一直没注意到。
“今天我们什么都不做,我要带你去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地方。”他说。
“真的还有更漂亮的地方吗?这里已经是够美的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兴奋得像个大孩子。
邵峥点点头,慢慢他说着:“那是激发我人生和工作所有灵感的地方,对我总有着无限启发的能量。”
“今天真的可以不用工作吗?下过雨的风景不是也很美吗?”杨初初不想浪费邵峥的时间,她觉得他该拍一些雨后的山景。
“地上还是有点泥泞。我可是很宝贝我的摄影器材。”邵峥回说。
杨初初闻言,也只好欣然接受。
邵峥所说的地方并不远,那是农场边往山上方向的一个山坡地。此处是自然成形的一个泥地小平台。站在平台上,不但视线极佳,放眼望去还可以看到一部分中横的美丽山色,而脚边是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缤纷恣意地绽放着;若非一阵阵秋风袭来,有着微微的寒意,真会让人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现在又是什么季节。
杨初初不禁发出一声声的赞叹,这一分的感动,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许多事情,许多的不如意和顾忌一时之间,她竟久久不能言语。
“我最喜欢就是眼前这几棵枫树。你看,是不是很美?”邵峥兴奋地指着两人右前方的一小片树林。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而且这么靠近地看过枫树,这真是五个角的绿叶,是真的枫叶,哇!真美。”杨初初像上课一样认真地仔细端详着。“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她看着他笑说:“当我决定要结婚时,就一心一意地想要结婚: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却偏偏一心想钻进婚姻的牢笼里。你一定不会觉得在婚姻里可以得到完整的生命吧?”
“每一个人的人生常常都要作一些选择,只要能够作出好的选择,得到好的结果,就可以说是一种幸福,这对大家都一样;只是,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与标准不同,贪心的人往往会错过他最在乎的事。”他淡淡的说着。
是啊,谁说不是呢?有多少人在婚姻里来来去去,最后又得到了什么?他微笑地点点头,好像在取笑她对幸福的定义是如此的肤浅。
“枫叶不是红色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生命力;事实上,她自始自终都存在着。若说枫叶红令人感到萧瑟,但是她就是为了这一份人类赞叹的使命而存活着;但是我却认为,当她自然地由树梢掉落,才是属于她自己真正的幸福,因为由此她证明了她曾经存在的美丽。”邵峥抬头看着已经稍稍转红的几片叶子。“等枫叶红了之后,我会为你留一片,让你永远记得这段在山上的日子。”
枫叶掉落就是一种幸福?沉吟了一下,她心有所感地点点头,静静地让他握住了她的手。山头又微微起风了,杨初初却觉得心里好温暖。
突然间,天空毫无预警地下起了大雨,他们无奈地相视而笑,于是便牵着手一起在雨中奔跑着;雨水打在脸上和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一种解放,让他们两个都想起了一些,也忘记了一些,似乎又回到了孩提时代的纯真和无忧。
杨初初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淋雨了,她甚至不记得之后两人是怎么下山的:她只记得后来邵峥在她身上留下的味道,像是伸手便可触及的温柔,紧紧地牵动着她的心。
在冷天里淋了一阵雨,邵峰似乎受了风寒,咳嗽个不停;他在医药箱里翻出几颗药丸就着开水吞服后,便熟睡了一个晚上。
杨初初在一旁照顾着他,心里却没来由地空虚了起来。邵峥的书桌上一片凌乱,她对着桌上的东西望了望,只见在一叠笔记中,夹着许多未领药的处方笺,一向过惯了孤独生活的他,一定是因为常年上山下海的拍照而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
算算自己住在山上也有一段日子了、她现在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去回想台北的事情。而杨初初心里清楚,留在山上的日子虽然快意,但毕竟仍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无论和颜谨浩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总要自己去面对吧。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事情并非只是因为葛瑷琳的介入,而是杨初初自认为幸运而有计划的爱情和婚姻,早已像泄了气的车胎,只保留了形状,却无法再承受到任何压力和考验;她更不能否认邵峥在她心里所掀起的波澜,她真的不能够用“不适合”来搪塞两人若有似无的情慷,她到底要如何取舍呢?她实在理不出头绪。
杨初初在最悲恸无奈的时候从台北逃离到山上;而现在,她却又一心想逃离这里即将可能面临的不平静——关于邵峥和她之间。
停留在山上的最后一个晚上,邵峥的情绪显然有些焦虑,他一直默不作声地整理着行李,之后就一直独坐在冷冷的院子里。而杨初初在房里听着音乐,试图把所有的声音塞进耳朵里,强迫自己不去多看邵峥。她在房间里像困兽般不安地走来走去,直到夜深人静,她终于忍不住跑到邵峥前面,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大声哭了出来——为了两人即将面对的分离。
天空很静,蓝色的星光显得异常透明,他低着头端详着她,在夜色下久久无言。终于,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吻着她的泪痕,用心地吻着她那绝对是杨初初前所未有的感受,邵峥薄薄的唇,原本看似那么的冷酷无情,此刻却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溢满了丰厚的感情。冷空气里,她就像阳光里的雪人一样,一点一滴地融化在邵峥的怀里。
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杨初初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当他抱着她回到温暖的房间里,杨初初仿佛期待着内心里另一个自己的蜕变。
邵峥的身体是那么的有吸引力,她静静地回应着他的**,一颗心早就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顾忌。在静夜里朦胧的灯光下,他用温柔的吻,怜惜着她每一寸luo程的肌肤,用最珍视的眼神看透了她的心,仿佛不需言语也能了解两人隐藏多时的爱慕。这不是放纵的激情,却让两人彻底地迷失了。他用力而深情地喘息着,让杨初初有着另一种狂野的感动,当她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她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属于邵峥,了解他的一切、和他成为一体,即使这一切只是短暂的幻梦,她却在这一刻真实地感受到邵峥热切的心。
每刻相聚,都像是结局;时间让一切老去
我拼命抹去你情丝唇语,用遗忘对抗时时别离
我知道缠绵将是寂寞的回忆;我知道誓言不一定能留住你
我只管爱你,只管想你,下去想延续
每一次见你,都像是第一次相遇
我知道今天将是明天的回忆;我知道泪水将是往事的插曲
我在你怀里,不能呼吸,任凭你将明日含泪成回忆
哭成无语,不堪回忆
收音机里有人点播着一首悲哀的情歌,杨初初不禁沉浸在哀伤的歌词里
为什么自己和邵峥之间所发生的这一切,就好像是赤足走进浅塘之中,双脚踩在浮萍上的感觉,完全不可能再多施力,也不可以再往前行进;但是,却又不能完全没有感觉,毕竟他是那么的深情啊。
或许,这只是不经意而奔泄的一次激情,第二天,以及接下来的日子,他和她都将回到都市中,回到自己的故事里,很难再有交集。或许杨初初只能学着邵峥用沉默的神情掩饰所有回忆走过的痕迹。
又是星期五的下班时间,林芷攸却没有照时间去接回孩子。五点钟不到,她便走进罗奕贤上班大楼楼下的一间咖啡店,就像是埋伏一样,她早就计划好一切;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知道罗奕贤和袁宜涓之间所有的事,因为她再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是这样一心一意地维护着另一个女人。
果然,七点钟一过,罗奕贤便下楼到停车场开车,林芷攸尾随在后。坐在计程车里的她,一颗心早就纠结在一起了
在短短的车程里,林芷攸在脑海中不断地联想着一切的可能,罗奕贤刚才在车子里兴高采烈的表情像针刺着她的心,他看起来是充满期待地要去和袁宜涓见面,那接下来呢?隐密的小套房?柔软的双人床?或是缠绵的激情呢?
她有说不出的悯然,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煎熬?多年来辛苦建造的家庭和婚姻,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一心一意为家人奉献的努力,却比不上一个外人袁宜涓的突然出现?
林芷攸一路跟着罗奕贤到了四平街,罗奕贤在小巷子停好车后,徒步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不久终于走进一家小吃店;林芷攸顾不得自己鬼祟的模样是多么的引人注目,她远远地看着罗奕贤,他不是进去吃东西,而是卷起袖子在帮忙跑堂。看着店面里里外外全新的装潢,她这才恍然明白,这个小吃店就是袁宜涓开的,袁宜涓在卡片上写的“囱梦”难道就是指开这家小吃店吗?
小店的生意颇佳,只见袁宜涓扎了个马尾,穿着秀气简单的洋装和围裙,里里外外地穿梭,忙得不可开交。客人少的时候,罗奕贤甚至会帮忙洗碗或是马上拿着拖把拖地。天啊?!林芷攸在心里呐喊着,结婚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曾要求罗奕贤做过任何一件家事,而眼前却是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罗奕贤偶尔会和袁宜涓低声的交谈,常逗得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看在林芷攸的眼里,她不但不再感到忿忿不平,甚至先前混乱的心情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她默默地离开这个热闹的小吃街,她也决定要默默地离开那个早已经不再属于她的家。
梦碎了,而她也无力再筑梦,也许是缘份尽了,她突然没有了怨怼。她决定要住进前几天在公司附近看中意的小套房,也打算明天就和罗奕贤提出离婚的事,她不在乎自己是否一无所有,真正让她放心不下的只有一双稚龄的子女。躺在狭窄房间里的床上,林芷攸的心却一点点空白了起来。
当杨初初得知林芷攸和罗奕贤正在办理离婚的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袁宜涓和罗奕贤两人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林芷攸如此万念俱灰?杨初初很想挺身而出为好朋友的婚姻做些什么。但是,现在的她根本是分身乏术啊。
她不在台北的这段日子,家里像是天下大乱。台中的父母来回了台北好几次,每次所得到的答案都令两老困惑。担心不已;葛瑷琳最后还是流了产,深情的邵嵘为了葛瑷琳而辞掉了ts的工作,陪着她回日本休养去了。而颜谨浩更惨,他一直没有从葛瑷琳的口中正面得知小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葛瑷琳甚至告诉颜谨浩,他并不是她心目中结婚的理想典型,和他的一夜情也只是想证明她自己的媚力,一切都只是玩玩。杨初初不在台北的那段日子,杨宁宁甚至把颜谨浩赶了出去;公司方面,更因私德的惩戒,记了他一个大过
就这样,真相算是大白了,杨初初也在主管jj的要求下,回到她的工作岗位。回到久违的办公室,再度得到同仁的鼓舞和支持;以前不甚熟悉的同事们,现在在杨初初的眼里,都是可爱极了。
风平浪静之后,她知道,自己还是比较适合这样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