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在吞噬着潜流,而它的体积则变得越来越大。
纳米平台的警告等级提升到了最高点,陈默陡然出手,扼住二号的咽喉,正要拎起掷出,却被死死缠住了手臂。二号像条绞杀猎物的蛇,双手双脚同时别住陈默,等于是挂在了他身上。
二号的口鼻耳眼中都有鲜血溢出,漫溢的能量开始透出体外,针扎般在陈默身上穿刺着。愈发明显的危机讯号让陈默意识到可能发生的状况,全力一挣,竟是无法挣脱。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洛璃,他索性腾身而起,连带着二号共同冲向电梯口,破门而入!
电梯间往外膨胀了一下,爆开。汹涌的气浪卷着金属残骸横飞四射,来不及躲闪的工作人员倒了满地。
良久之后,幸存者从尘灰中挣扎着爬起,骇然看到陈默从近乎解体的电梯间走了出来。
他已经不成人形,全身都是被爆炸撕裂的伤口,看上去比行走的尸体更加恐怖。极度绝望的幸存者悉数哀嚎起来,被他一个接一个捏断喉咙,如杀鸡般杀死。
陈默没有放过任何一人,无论男女,在走向研究所深处的过程中也是如此。这些手无寸铁的研究员并不算威胁,但他们在不被威胁的时候,所展现出的残暴丝毫也不亚于异种。
洛璃在叙述中对他们的描述,让陈默印象深刻。
罗尼教授从藏身处被拖出后,似乎是想要竭力维持自己的威严,厉声呵斥了陈默了一句,居然显得不太害怕“你想干什么?!我是罗尼!是潘多拉之神,真正的造物主”
罗尼还没说完就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呼,陈默将他的整张头皮轻轻一抹,揭了下来“我知道你是谁。”
如同拖着一条被踢中胃部的狗,陈默将罗尼拖到了洛璃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他,沙哑开口:“你最好看看她,还有没有得救。她要是死了,我保证你连求死都求不成。”
罗尼教授满脸披血,神态又是恐惧又是愤怒,迎着陈默的目光不住发抖。
陈默没给他太多纠结时间,一脚踏在了他的右腿膝盖处,整条小腿顿时反转过来,断骨直刺出了皮肉。
恃才傲物博学多识,所有引以为豪的资本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垃圾。罗尼满地打滚,抽搐得像条煎锅里的蛆,眼泪鼻涕冷汗口水无法控制地糊了满脸。
“别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做”罗尼勉强睁开眼,见陈默又要动作,表情彻底扭曲。
双子大厦在这时震颤了一下,惊天动地的爆破声跟着传来,研究所的灯光骤然熄灭,天花板和墙体开始了大面积垮塌,通道被完全堵死。大楼底层的花岗岩立柱直接穿破地下空间,砸落到研究所内,其中一根不偏不倚,压向罗尼教授。
“莫问天!”罗尼教授在变成肉饼前,只来得及吼这么一句,充满了绝望和仇恨。
陡然巨变中,陈默将洛璃一把抱起,冲到承重墙的墙根下,那里有台极大的机器可以作为掩体。黑暗袭来,更加猛烈的崩塌席卷了整个空间。陈默知道必定是楼体垮了,才能有如此之大的动静,却无法了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浓厚的尘烟瞬间吞噬了两人,上层楼面垮下的钢筋混凝土如雨坠落,陈默已无处可躲,只能将洛璃死死压在了身下。
他发现她没有了心跳,不由发起抖来,爆发出一声不大像人的哀嚎。
地下五层的**空间,巨变还在持续。到处都是地震般的隆隆声响,不断有更为庞然的重物砸落,人的生命已变得跟蝼蚁毫无区别。
陈默僵在那里,动也不动,泪水混杂着眼角裂伤处淌出的鲜血,一滴滴打在她脸上。
陈默已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了。哭泣只不过是软弱的表现,没法改变任何现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这是他很小就懂得的道理。
但他现在无法控制也不想去控制,那滚烫的热流沿着脸颊狂涌而下。他毫无意义地嗥叫着,像头受伤的狼,找到她冰冷的唇贴了上去,捏开牙关吹进一口气,然后双手交叉按向她的胸口。
简单的动作,不断地重复,一次再一次,一次再一次。
“别死,别死,老子求求你,别死啊!”陈默嘶声狂吼,照着电视上学来的急救方法,拼命想要让她重新活过来,哪怕是再作为敌人,哪怕是等好了以后再大打出手。
骤然之间,他停住了动作,将手腕上的伤口贴到女孩颈肩那片血肉模糊的位置。失血仍在被阿瑞斯机器人控制着,量并不大,陈默不确定这样的方式是否能完成机器人转移,从而替她修复伤势,他只是无意放弃任何可能。见出血始终不多,他握住自己的左手尾指,一拧一拔,登时扯断,这一次血流如注。
他紧贴着她,让血液流进她的伤处,跟她融为一体。
时间缓慢而漫长,每秒钟都令他透不过气来,他还在按着她的心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断指处的剧痛被绝望完全盖过。
脑海中几乎完全空白,只有她的影子,她在笑,在说话。
她在活着。
那个阳光温暖的上午,她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深深鞠躬,瓜子脸,湛蓝眼眸,脸上带着羞怯。
“陈默同学,你在看什么?”那天刻意的目光骚扰下,她终于忍不住瞪了回来,气鼓鼓的模样,却仍然有些底气不足。
“你别这样好吗?我怕被关在空屋子里,人越少越害怕,求你让我出去。”在跳操房里,原以为她还在做戏,以为她眼眶中的泪水都是虚伪套路。
“快睡吧,别害怕,等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冤家。”干涸的血泊和腥臭尸骸中,她抱着他,抱得那么紧。
我只是想活下去,她说。
陈默全身都在无声而剧烈的抽搐,再次贴上她的唇,按在她胸前的手掌机械动作着,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按进去的是自己的全部生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掌心所触的那片柔软地带,不易察觉的,微微搏动了一下。一只无力的手掌伸来,在这片如死的黑暗中,贴上了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