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南在飘落的同时,已看清脚下是一间宽广到一眼没法尽收眼底的地洞,楼台亭阁,花圃鱼池,应有尽有,所不同处,只是抬头看不到青天,难免有穴居的感觉。触目尽是一色的银白,那霞光是壁间镶嵌的各色宝珠所反射而出的,不由心忖:“想不到像这样洁白如玉、一尘不染的‘地垩宫’,竟是个杀人的屠宰场!”
在这一转念间,身形已落实地面。
穷神手指前道:“穿过花圃,翻过那座假山,隐约可见三座石屋,此刻靳仙子伉俪、鬼医公孙输等诸位奇人,想必已会齐在正中之屋,正等候会见少侠。”
声落,两人同时挪动身形,向前道奔去。
顾剑南在奔向靳仙子居留石屋的途中,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顿涌心头,心忖:
“‘地垩宫’除了‘鬼门关’,找不出第二条通路,且这条惟一的通路,一直是封闭的,适才我与穷神落进时,开启只是刹那,马上就封死了,如此,这洞里那来的空气,人在里面岂不要闷死。还有,这‘地垩宫’不见有光源,也不见燃灯烛,何以壁嵌珠宝,仍能反射霞光。”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种求知欲促使他猛然间煞住前冲之势,喊住穷神请教道:
“萧老前辈,‘地垩宫’中,除了‘鬼门关’,可还有另一条更秘密的通道?或是天窗之属?”
穷神被他这煞住前往之势,突如其来提出的问题,给楞住了,半晌才道:“据老朽所知,别无第二条通道,也无天窗。”
顾剑南追问道:“那为什么你我一点也不觉气闷?”
穷神道:“少侠你自己的感觉只有你自己知道,至于老朽,刚才在洞外已服过解毒药,此刻精神百倍,一点也不觉气闷。”
不知穷神是会错了意思,还是故装不懂,所以答非所问。
顾剑南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鬼门关’的进出口既已封死,如无第二处开启的通道或天窗,等于把活人盖在棺材里,那不闷死才怪。”
穷神道:“‘地垩宫’这么大,可容纳万人,棺材小得只是容一人躺着,怎可相提并论,再说,人是活的,不也可以定期开启‘鬼门关’,换进一些新鲜空气吗?”
这一篇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听的顾剑南哭笑不得,于是改变一个方式问道:“老前辈所推断的不无道理,不过还有一个不可能。”
穷神追问道:“那个不可能?”
顾剑南不答反问道:“请问老前辈,宝珠本身会不会发光?”
穷神想了想道:“不会。”
顾剑南道:“老前辈,这就是晚辈所谓‘还有一个不可能’,如要可能,这‘地垩宫’,必有一处接受外来光线的所在”
穷神未等顾剑南把话讲完,截住高叫道:“有!有,不是少侠提起,老朽差点忘了,不错,只有一处只能进不能出的洞,想必空气和光线都是由那处透入‘地垩宫’的。”
证实了自己的看法,顾剑南兴奋无比的道:“在那里?”
穷神回过身用手一指道:“靠近我们落进的所在右手不远处,少侠可看见悬空有两颗宝珠,反射的霞光,较一般的强过数倍。”
顾剑南应道:“看见了,看上去那两颗宝珠的背影颜色,和它处的白色背影,稍有不同,白中带灰,好像云彩,还在不停的滚动,不过,在万道霞光辉映下,若不留神细看,很难辨出。”
穷神道:“相距十丈开外,少侠能观察的一点不差,则见少侠的内力修为,已超过老朽太多,老朽看去,只是一片模糊。”
顾剑南谦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视力特强,这是由于第一次在天灵洞府,被怪蛇出鼎突袭,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拿出吃奶的力气,吸食了怪蛇的血液后,就觉从此视力大增,较之老前辈,就不可以道里计。”
穷神道:“少侠特谦了。”略顿道:“在此已经耽了大半天,靳仙子等怕已等的不耐烦,该进去了。”
顾剑南道:“来都来了,何必急在这一会儿工夫,晚辈很想走近前去,看看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洞,开开眼界,不知老前辈容许否?”
这是客套,他是未来的“地垩宫”宫主,前程未可限量,穷神大不了做他的左丞右相,能不听他的吗?
穷神只好点头认可道:“少侠要看,老朽奉陪。”
十丈距离,在他两人,只是眨眼就到。
顾剑南几次想探头望向洞里,都被强烈的霞光刺的没法睁开眼睛,于是退回身,问向身旁的穷神道:“晚辈已看出,强光是发自洞腰悬挂的两颗鹅蛋大小的明珠,老前辈,可知道这两颗宝珠何名?”
穷神道:“听说,一是避水珠,一是镇风珠,悬挂在洞腰,就可以镇住不使洞外的旋风进入洞里,也就是说不使无底谷内的旋风浊气侵入‘地垩宫’,藉着荡激旋风的吸引,可以抽换‘地垩宫’的不洁空气”
“帮主,快救救我们吧!”叫声出自洞里。
这声震耳欲聋的狂叫,打断了穷神未完之言。
顾剑南蓦听一怔,道:“是赵堂主赵东明前辈呀!”
穷神若无其事的淡应道:“正是敝属三位堂主。”
接着扬声向洞里道:“委屈你们一时,未奉靳仙子的命,谁也不能乱动消息开关,我这就去请示,别急,再忍耐盏茶时分。”
“我等遵令!”这回话的是堂主钱乏。
顾剑南心中盘算:“他三人乘旋涡进‘地垩宫’已是早我们一步,我为了解各种秘密,差不多延误了顿饭时间,难怪萧老前辈一再催我快去叩见祈叔婶,这中间还附带关系着释出三位堂主的问题,他为什么不早说。”
意念电转中,一拉穷神的衣袖道:“走,这就去。”
一眨眼工夫,已奔回到原来停步处的假山石后。
这次停步不前的却是穷神,喊住顾剑南道:“少侠,停停。”
顾剑南止步回头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
穷神道:“此去是有体面的地方,你我该互相换回服饰,回复本来真面目了!”
说着,避到假山石后一死角的地方,开始宽衣解带,脱回顾剑南的服装。
顾剑南也只好依着如法泡制,并卸除面部的伪装。
两相交换完毕,举步前奔时,穷神玩笑的道:“少侠,财宝忘掉一点给老朽买黄酒没关系,可别忘了你出生入死得到的天灵上人武功秘笈,对靳仙子等没法交代。”
穷神说之无心,顾剑南听之有意,把一腔喜悦变为乌有,面色铁青,脚下如钉踌躇不前。
并行的穷神,深感诧异,也只好陪着顾剑南停下来,见他愁苦的样儿,关心的道:“少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顾剑南眉深锁,陷入沉思,见问,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穷神想到一边去了,沉声道:“难道少侠对老朽还信不过?”
顾剑南的踌躇不前,让穷神疑心是不信任自己,这误会太大了,不能不说明,于是他轻叹了一声,道:“老前辈想已告诉我祈叔婶,有关天灵洞府的详情了?”
穷神颔首道:“这是喜讯,当然要说。”
顾剑南又轻叹了一声道:“诸位老前辈都对晚辈如此期望之深,祈叔婶还为我安排了‘地垩宫’,作为‘生聚’之所,我将何言答对!”
穷神不太了然他话中之意,因不见他带有金银财宝之属,传说中除了武功秘笈,还有富可敌国的财富,遂误想到这方面,安慰道:“财帛乃身外之物,你我武林江湖中人,讲的是轻财仗义,你祈叔婶一定不会在乎的,大家重视的是天灵上人的武功秘笈。”
顾剑南又是一声叹息,道:“秘笈、藏宝,晚辈一样也没有得到。”
穷神大吃一惊,望向顾剑南肩背古剑,道:“小侠夺得太极图上的古剑,还斗不过那财魔车强吗?”
顾剑南道:“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他把经过情形,摘要叙述一遍,总结道:“玄妙已极,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
请保守机密,不可向任何人泄漏。”
穷神肯定而诚恳的道:“少侠相信得过老朽,老朽怎会不识抬举泄漏出去,请放一百二十个心,不过,这段经过如是别人转述,老朽难免生疑,但出自你少侠之口,老朽半点不疑,相信靳仙子等人也会深信不疑的。”
顾剑南道:“那为什么?”
穷神道:“自靳仙子以下,连老朽也算在内,那个不是老江湖,识人多多,既然群策群力,大力支持你少侠,如仍怀疑少侠不实,岂不是自认瞎了眼睛。”
略顿继续道:“事在人为,何况少侠已得铁伞尊者的真传,靳仙子与铁伞尊者是师兄妹,她必不遗余力的从旁指导你,假以时日,不难炉火纯青,傲视武林第一高手,舍你不作第二人想,少侠,你何愁之有。”
说至此一拍顾剑南肩头,道:“走,壮胆子前去,说句少侠不多心的话,必要时,老朽愿担保少侠的人格。”
顾剑南沉声道:“老前辈的一番爱护之意,晚辈不敢领受,一人作事一人当,岂可连累别人!”
穷神一竖大姆指道:“好,英雄本色。”
说罢,带动顾剑南身形,翻过假山,迳奔石屋。
应门童子,识得穷神,迎上前躬身道:“萧老前辈,家主候驾多时了。”
电目一扫顾剑南道:“这位想必是”
顾剑南接口道:“在下顾剑南。”
应门童子说一声:“请!”走在前面带路。
应门启处,触目即见厅的正中有四人围坐圆形石桌奕棋,四人是祈白夫妇、鬼医公孙输和剑圣梅花上人。
剑圣梅花上人的出现,大出顾剑南意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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