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女眷们更没人敢吭气了。
顾婆子忙打岔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夫人准备祭月神吧。”燕夫人点点头,在燕婧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儿子媳妇们也立马起身,自觉站到身后。
此时下人们已揭开早在院中设好的大香案,上面满满当当的摆着个大月饼以及西瓜、红枣、葡萄等祭品,两旁红烛高燃。
燕夫人仰头望天,已近亥时正点,天幕净蓝,一轮圆月正冉冉而起,静静俯瞰世间各路客。
早有丫鬟和婆子娶了香烛来,等在一边。燕夫人与众人净了手,接过香烛上前几步立于大香案前,点燃,虔诚的祷告许愿。
敬过香,有人取来了切刀,伺候着燕夫人将月饼切成大小相同的小块,据说是按家里的总人数,楚宁后来数了下,竟有五十多块。
一切完毕,燕夫人又稍稍坐了下,说是乏了,便由顾婆子等伺候着回去了。走之前随口对几个儿子道:“前阵子你大嫂的丧事燕家的各方之交都帮衬了不少,等你们父亲回来了,定要宴请一下聊表谢意。当中有与你们年纪相仿的,倒可以多走动走动。”
几个儿子齐齐应声:“母亲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这话听到每人耳里各有不同,但楚宁听到的只有一点在这些青年才俊里,有那么一个或两个在将来将与燕家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
燕夫人离去后,气氛慢慢松快下来。
燕婧取了瑶琴来,弹了曲《忆故人》,琴音深沉悠远,惹得一众丫鬟婆子叫起好来,院门外矗立的一个小厮也听得愣愣出神。
楚宁混在人后,感觉有目光不时的冲自己投来,四下看了几次,却都不知是谁。只能大概感觉那人似在右前方,她看过去,那边坐着老三燕展和老六燕希,旁边站着六奶奶宋媛和八小姐燕敏。
正当她晃神儿得功夫听见有人说:“听说七弟房里的楚姨娘也弹得一手好琴,不知咱们今儿个可有这个福气听上一听?”
楚宁一看,是爱挑事儿的三奶奶。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都朝她看过来,燕婧眼里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
这个时候,还是别出什么风头吧。
虽然这琴她也学过会那么几年,并有更拿手的乐器,但这种‘人前专美人后遭妒’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好了,她一个低等小妾受不住这样的关注。。
楚宁福了个身,谦卑的道:“三奶奶抬爱了,贱妾这雕虫之技怎上的了台面。七爷就曾说贱妾的琴艺给九小姐为徒怕是九小姐都瞧不上的,简直入不了耳。倒是我们奶奶弹得一手伽倻琴,常听七爷夸赞的。”
伽倻琴?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过去。
沈芳菲也微显诧异。这个时代的女子多习瑶琴,伽倻琴属邻国大鲜的乐器,会的女子极少。她这门技艺并未在人前显露过,为的就是在非常之做不备之需,却不知楚宁怎生知道的。
现下看众人好奇的目光,不禁又有丝得意。
燕婧道:“七嫂嫂竟会弹奏伽倻琴的么?怎么也没听七哥说过。快取来让我们瞧瞧。”
沈芳菲稍显腼腆的一笑:“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艺,闲来取乐罢了。一会儿弹得不好九妹妹可不许笑我。”她一面说罢一面命罗衣取了伽倻琴来。
众人皆是好奇,与瑶琴的七弦不同,伽倻琴有弦一十二根。沈芳菲端坐案前,调了两下音一曲不知名的曲子便倾泻而出。音色清亮,响彻行云。
楚宁暗暗赞了声,低低念道:“鸣筝金栗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她暗自往后面退去,却发现不知何时燕瑾站了过来。楚宁侧侧身懒得招惹他,却听燕瑾淡淡道:“你躲吧,我有是的办法整治你。”楚宁咬碎一口银牙,脚下却停了。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你怎知她习过伽倻琴?”燕瑾幽深的眸子若有所思,“你,也懂?”
楚宁眨眨眼,给了他一个很无辜的眼神。这位公子,你说什么?奴家听不懂耶。
一曲终了,不出意料的赢得了众人赞叹,六奶奶一脸羡慕嫉妒恨:“七弟妹原是个中高手,先前儿可真瞒得紧。”
三奶奶道:“想来不是瞒得紧,是独独弹了给七弟听的,咱们哪够格听呀。”
霍小环这一说女眷们都笑了起来,但那笑里楚宁怎么听都有种酸葡萄的味道。
没办法,女人间的感情有时就是这么微妙。
所以对待男人,女人偶尔可以随性些;而对待女人,女人必须警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