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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力撼武当岳一鹤施威云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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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非常古怪。

    江小鹤就提著宝剑进屋,一拱手说:“郁道爷,我久仰你的大名,你是七大剑仙的头一位,你比那些人的道行都高。兄弟名叫江小鹤,是九华山老先生的徒弟,只因我妻子阿鸾被道澄道姑抢走,我已查出,她是跟你们山上的吕崇岩串通,藏在这里”

    那郁玄清不待江小鹤说完,就面上现出怒色,说:“江小鹤,你今天在展旗峰闹出的事情,我已知道了。这武当山是真武爷得道之地,通微显化真人三丰祖师至今还活在这里。”

    江小鹤赶紧辩白说:“不是我故意来此搅闹,实在是你们这座山上藏著坏人。我很明白规矩,我今天上山时连宝剑都没带,现在这口剑还是由你们那些徒弟手中得来的!”

    他把手中的剑给郁玄清看。郁玄清见那剑柄上缠著杏黄色的带子,他就点头说:“不错,这是我山上的宝剑,但你须先把剑放下,然后我才能跟你说话!”

    江小鹤点头说:“好!”随就把宝剑当啷向地下一抛。却不料郁玄清乘其不备,蓦然蹿向前,用指向江小鹤的肋骨点去;江小鹤真万也没料到老道士会行这手段,他就觉得全身发僵,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他的头正撞在窗上,把朽烂的窗门都给撞断了。

    江小鹤却哈哈大笑:“好!现在我才认得你们武当山的七大剑仙,原是这些卑鄙的鼠辈!”他内心里急忙运气,想要自己将点穴法解开。

    郁玄清却到里间拿出两条很长的草绳,就把他双臂倒翦,捆了个五花大绑,两只腿也绑上。

    这时忽然外面进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被江小鹤推倒的那道士。他说:“祖师爷!这个人力大,草绳怕绑他不住。”

    郁玄清就说:“你再去找绳子,顺便叫人来,有我在此看守,他决不能脱绳逃跑。”

    那道士答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这里江小鹤咬著才说:“郁玄清,你可要仔细些!我是九华山老先生的弟子,你要是敢惹他,就请你来杀我!”

    郁玄清的脸色变了变,又把脸一绷,脸上的皱纹立时全都没有了,他怒忿忿地说:“你休抬出你的师父来吓我!他来了我也要把他捆绑起来;但我在此修行了六十多年,决不伤人。等我的徒弟们来,就把你抬下山去,送交官衙,办你个搅乱山林,杀死出家人的罪名!”

    江小鹤冷笑说:“好!由你们去办吧,只要别叫我再得手,我再得手时,非要踏平了你们这座武当山不可!”他口中一面大骂,身子一面运气,刚要将自己的血脉弄得灵活了,挣断了草绳好打郁玄清,却不料又进来了三名道士,一个是刚才去找绳子的那个,他找来几根很粗的麻绳,又将江小鹤的手脚上紧紧勒上了一道。另外两个正是张玄海和吕崇岩,江小鹤就向吕崇岩大骂。

    另崇岩却装作不闻,只向郁玄清请求说:“老师祖!把这人交我去发落吧?免得他在此搅乱老师祖的修行!”

    郁玄清却正色说:“他可以在山上杀人,我们出家人却不可开杀戒。他这人凶悍无理,我们把他制服了便是,你要把他领去作甚?你是想背著我将他杀害了吗?”

    吕崇岩赶紧弯下腰,打稽首说:“不敢!”

    旁边躺著的江小鹤就说:“郁玄清,我看你还很讲理,你是个好道士,只要你把我放开了,我就不再同你争斗。我只找吕崇岩,跟他去要道澄,要我的妻子。”

    吕祟岩吓得面色改变,连说:“可放他不得!这人我知道,他在江湖上无恶不作!”

    江小鹤呸了他一口,却说:“无恶不作?我也不能像你,勾串道澄,将受伤的民妇背上山来!”

    郁玄清就问:“你说这话有凭据吗?”

    江小鹤说:“有凭据,在云栖岭我曾与道澄结仇,她约定我到武当山来决斗,我的妻子就是在那座道观里丢失。那道观中的老道姑都承认,说我的妻子是被道澄抢到这里来了。刚才我问你们山上砍樵的道士,他们曾有人看见道澄昨天在县城里,吕崇岩却要骗我到贵州去,可见他是与道澄串道。我的妻子藏在哪里,他必定知情。”

    郁玄清把眼睛瞪住了吕祟岩,说:“从今以后,不许你下山,你在这里,等候我把事情查清。如果江小鹤说的话属实,你可要知道我这山上的规矩!”

    吕崇岩再深深躬身打稽首说:“这全是江小鹤混赖,我并不认识甚么道澄,刚才我亦未与江小鹤交谈。请师祖详查此事,如若弟子有甚么违反清规之事,愿听师祖爷严戒!”

    郁玄清点点头,就向小鹤说:“因你性情剽悍,我才把你捆绑起来,但决不能伤他。你在此等候三天,我便可以把事情查出。如果你说的是真事,我就将你释放,并当着你的面,我要惩罚吕崇山石。可是如果你是一派谎言,故意来搅乱呢?”

    江小鹤冷笑说:“我因一时不慎,已被你用点穴法擒住,杀割都凭你们。”

    郁玄清点头说:“好!三天之内,我必能查明了此事。”随就叫那服侍他的道士和吕崇岩把江小鹤抬走。

    江小鹤被抬到第二层院落内的东配殿里,这殿是三间道联的屋子,当中有神像和香炉烛台等等,吕崇岩和那道士把江小鹤咕咚一声就抛在地下。

    这一抛,江小鹤反倒腿灵活了,只是手脚被绑得很紧,自己无法解开。另崇岩头亦不回,同著那个道士出殿去了。这里江小鹤忿忿地又骂了两声,外面的吕崇岩亦不言语,就喀的一声将殿门锁上了。

    江小鹤一挺身子竟站起来,但是两只脚却被捆著迈不开,两臂也倒剪著不能伸手去解。江小鹤便咕咚一声坐在地上,看见背后的石头墙壁,他便利用那石头棱儿去磨绑绳,直磨到晚间,也没将绳子磨断。

    此时屋中已然昏黑,江小鹤坐在地下歇息了一会,心中急躁气愤,暗想:只要我能脱开了绑绳,我必都将他们杀尽。忽然听得门上的锁又响,门开了,进来了一人,江小鹤便吃了一惊,就见这个人进殿来并不理江小鹤,只过去到香案前,打起火来,将神前的那盏灯点上,然后插了九炷香在炉里,跪落就叩首。

    江小鹤借著神前灯的光明看见,这正是找绳子绑捆自己的那个道士。

    江小鹤就说:“喂!朋友,快些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去找道澄和吕崇岩,便没有你们的事,不然,你们可留神点性命!”

    那道士只专心地向坤像叩首,一连叩了九个头,便吹灭了神前灯,转身出殿,喀的一声又把殿门锁上,一句话亦没对江小鹤说。

    江小鹤忿忿地又骂了几声,忽然在黑暗的屋中,他看见那插在炉里的九根香火头儿,一明一暗地仿佛是一群萤火虫爬在那里。

    江小鹤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来,他立时又用力挺腰站起身来,两足虽被绑在一起,但是他会跳,连跳了几下,就到了香案前。

    他探著头,用嘴衔出一枝香来,就用那香头的微火烧身上的麻绳,还没烧断,香就折了,有火的那一截就掉落在地下。他赶紧又衔出一枝来,这回他很是仔细,低著头,用嘴衔著香,对准了那绳子慢慢去烧。

    可是草绳虽烧断了,麻绳因为太粗,太结实,还没烧断。于是他又换了一枝香再去燃烧,一连换了五六枝香。因为把草绳燃著了,冒起许多烟,连他身上的衣服都烧著了,胸脯也很疼,脖子也很酸。

    这时忽然锁头又一声响,殿门又开了,进来了一人。这人呼地一声抖起了火折子,露出一个鹰嘴雕眼的面,一手拿著钢刀,原来正是道澄。

    她嘿嘿的一声狞笑,抡刀向江小鹤就砍。

    江小鹤此时危在顷刻,但他身上的绑绳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他两臂一用力,叻勒一声,绳子断了。他伸著一只手将道澄的右腕托住,其时极快,道澄拿火折子向江小鹤的面上一打,江小鹤又向前一扑“咕咚”一声连道澄都压倒在地。

    江小鹤一手按著道澄拿刀的那只胳臂,一手去解自己脚下的绑绳。

    道澄的左手却抠住江小鹤的肋骨,她的五个手指狠狠地都要抠进肋骨里。她的衣服却很长,火折子就在旁边,不料就引著了,呼呼地冒起火来。

    道澄大叫一声,五指更用狠力,并要找江小鹤的穴门,江小鹤却夺过了她的刀,一挺身而跃起,随了钢刀唰的一声落下,道澄的衣上带著火滚出殿去了。

    江小鹤追出去,道澄衣服上的火更著得猛,她简直像一只被火烧著了的狐狸。

    江小鹤却追著火光上房,一刀向火光砍去,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道澄就滚到房下去了。

    江小鹤刚靠在房上缓了口气,却不料身后有个人用东西向他背梁一点,江小鹤大吃一惊,赶紧自己跌下房去在地下一滚,房上正是郁玄清。他手持一根灌铅的竹竿,跳下来又要点江小鹤的穴门,江小鹤手中的刀并未抛下,他翻身而起,抡刀磕开了竹竿,趁势进步,以刀狠狠地劈来。

    郁玄清却转身躲开,他抖动了竹竿,专要趁虚点穴。江小鹤钢刀飞腾,不容他的竹竿近身。

    将战了三十余回合,就见有人声和火把的光影拥进庙来,江小鹤不敢再战,就飞身蹿上大殿。

    郁玄清又从下面赶上来,以竹竿又向江小鹤的后背来点,江小鹤却回身一刀,只听“叻勒”一声,竹竿就被刀削成了两截。

    江小鹤再回身狠狠一刀,郁玄清就跳落房去了,江小鹤便蹿耸跳跃,离开了这间道观。向下一看,只见下面有几处火光,都是往这峰上来的火把,江小鹤就躲避著火光去跑。

    这时黑夜茫茫,秋风萧萧,江小鹤蹿过涧去走出了很远,他才将刀放下,找了个避风的石头后一躺,喘息著。心说:这一天我是水米未进,山上的道士这么多,那郁玄清的点穴法又太厉害,怎样才能得手,才能寻著阿鸾的下落呢?烦恼了一阵,便因身体太疲乏了,随沉沉睡去。及至被冻醒了,见天色又己发白,沉沉的大雾又将所有山峰给吞食了。

    他站起身来拾起钢刀,便站立著发怔,不知往哪里去才好。暗想:我只与那些道士争斗是没有用的,只能与他们乱杀一阵,却得不到一点实利,我还是设法抓住那吕崇岩。如若昨天道澄没被火烧死,我还是把她寻著才好,从她那里我才能得到阿鸾的下落。

    于是又冒著大雾,提著钢刀,一步一步地走去。走了很多时间,越过了几处山岭,云雾反倒越来越浓,就听耳边有一片诵经之声,似是离得很近。

    江小鹤便说:“谁管他是甚么地方?我且去寻顿饭吃。”

    于是他便寻著经声跑去,走了不远,果然就又看见了一处道观。他一耸身上了墙,见经声是自大殿之内发出,心说:我不必去寻他们,随就轻轻跳下去。

    里院呼呼的有拉风匣之声,他寻到了,原来是一间厨房。有个道士正在那里烧火,火上煮著一锅热滚滚的小米粥。

    江小鹤先把钢刀轻轻放在墙根,然后作出喘息之状,进屋去就抱拳,说:“道爷!很忙吧!今天的雾可真大!”

    烧火的道士吃了一惊,便直眼看着江小鹤,问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江小鹤说:“从江南来的!专来朝武当,拜真武爷爷。昨天下午我就上山来了,可是遇见一些道爷跟一个俗人交战,吓得我就赶紧藏了起来,在山洞里藏了一昼夜。今天却又下大雾,我就暗中求菩萨保佑,便寻到这里。现在我饿极了!”

    道士拿了个粗碗,舀一飘小米粥,并给了他一双筷子,指指地下放著的木凳说:“坐下吃!”说毕,他依然去拉风匣。

    江小鹤就大口地喝粥,这小米粥虽然熟了,但米粒还很硬,并且砂子未淘净,用牙一咬,便咯崩咯崩的响,可是江小鹤却吃得很香。吃过了一碗,自己又盛了一碗,一连吃到第四碗上,就听院中有人惊讶著问说:“这是谁的刀?”

    江小鹤吃了一惊,赶紧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出了厨房。只见院中有一个四旬上下的道士,仿佛是昨日也曾与自己交过手的。

    这道士已然把那口刀拿起来了,但一看见了江小鹤,他又吓得连退几步。

    江小鹤却摆手说:“不要怕!我因为昨日饿了一天,才到你们这里求些饭吃,现在我已然饱了,谢谢你们!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逼我太甚,我决不会搅乱你们,我只是要寻吕崇岩和道澄。”

    这道士就向江小鹤打稽首,说:“既然江施主你说了这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与你作对,也非得已。是山上有规矩,只要有处敲起紧急的钟声,我们便要赶紧前去救护,其实我们全是专心修行,非不得已,不愿与俗人争扰。昨日之事,一方是怪你行事太卤莽,一方也怪楚剑雄一人的气盛,才惹起了这争端。你不是昨晚被玄清老师祖捉住了吗?”

    江小鹤冷笑说:“他是趁我不备,施用点穴法将我捉住的,但也只能将我捆绑一会,过后我自己就将自己解开了。”

    道士点了点头,说:“听说老师祖亦很钦佩你的武艺高强,只是你在本山大闹,搅了五百年的清规,老师祖却不能饶恕你,我劝你不如赶紧走开。”

    江小鹤说:“叫我走开是很容易,你们须把吕祟岩、道澄交给我,我要拷问他们,问出来我妻子的下落才行!”

    这道士又说:“昨天夜里老师祖确实见一人衣服被火烧著,在地下滚灭了火,她就逃走了。老师祖已隐隐看出来是个道姑,所以对你的话也有点相信。听说现在已经把吕崇岩看守起来。老师祖办事是最公正的,你放心吧!你可以暂时下山在县里去等候,只要将你的妻子下落问出,老师祖一定会派人去通知你。”

    江小鹤却皱著眉,沉重地叹了口气,说:“你们办事太慢,哪晓得我的心急?吕崇若现被著守在哪里?我要去见他问问。刀我就放在这里,我徒手去,你可放心,我决不会再扰闹!”

    道士就指著南方说:“往南边两重山岭便是展旗峰,你往那边去问问,必可知吕崇若在哪里。”

    江小鹤点点头,抱拳说:“再会!”他随就往观外跑去,依然跃墙出了观,便往岭南跑去。

    这时大雾弥漫,加上江小鹤心中的焦躁,他真如被困在蒸笼里一般。秋风虽寒,但他的身体却发热,脱了个赤背,身上又有几处的轻伤很是疼痛。

    他深一步浅一步地去跑,跑过了几重山岭,爬跃了几处山峰,跳了几处悬崖,但竟未能寻到一间庙宇,亦没有看见一个人。此时又潇潇地落了一阵凉雨,江小鹤浑身尽湿,雾气更大,四遭的东西更看不见。他实在不能往下跑了,就寻了一处悬崖之上,有避风雨的地方,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他就等待著雾消雨停,可是一直到了天黑,雨还是没有停,他便在崖上坐了一夜,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著。

    到了天明,雨微了,他便站起身去走,地上是雨水潺潺地向下流泄,石头都很滑。他的两脚被冻僵了,身子也很疲倦,但心中却是很急躁,不辨路径地走去。越走就觉著地势越低,走了不知有多远,忽然觉得雨住了,雾也渐薄,竟走到了山路尽头。向下一看却是一处山涧,在涧里有个低的红树,并有稀稀的屋宇。屋宇全是用茅草盖的,隔著一层纱一般的薄雾,向下看得还清楚。

    江小鹤不由惊讶地说:“啊!这里原来有人家!”便寻著可以用脚踏的石头去跳,一霎时他就跳到了涧下。就有两只狗向他咬来,江小鹤一面用手驱逐狗,一面叫说:“有人没有?”

    这里不过三四户人家,江小鹤连叫了几声,就有两户的门开了。出来了几个人,有弯著腰的老太婆,有年轻的小伙子。

    江小鹤便向一个人抱拳,说:“别惊慌!我是到这山上来寻人的,因为山上的道士阻挡我,我同他们斗了两天,在山中也露宿了两夜。今天我是来打听打听,你们这里的人可看见一个道姑没有?”

    有个小伙子便过来要同他说话,却被一个老太婆给拦住了,那老太婆惊慌慌地揪住那大概是她的儿子,连说:“你可别多说话!咱们可不知晓!”

    江小鹤走过去,又同那小伙子抱拳,说:“老哥!别疑惑我,我不是歹人!因为我的妻子被那道姑抢来了。你们全是山中的良民,你们可知道夫妻分散是多么悲惨?”

    那小伙子忿忿地指著南边说:“那恶道姑就住在那姓候的家中,你找去吧!”

    小伙子的话一说出来,旁边的邻居齐都大惊失色。他那母亲不禁顿脚大哭,说:“你说出来!你就惹涡吧!那吕道爷知道了能够饶你?”

    江小鹤摆手说:“你们别怕!”

    说著,他急急奔到那南首第一家,一耸身就跳过了石墙。只见草房中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人,问道:“你找谁?”

    江小鹤怒冲冲地说:“我找道澄,道澄就藏在你家,快叫她出来见我!”话末说毕,只见道澄由屋中奔出来了,她披头散发,简直似个女妖,手持一口宝剑,狠狠向江小鹤砍来。

    江小鹤一闪身躲开了剑,展开拳法,要先夺她的宝剑。

    道澄却极凶猛,她的身上虽有昨晚的火燎伤和刀砍伤,可是她此时竟拼出了性命,宝剑嗖嗖地抖,使用的全是毒辣招数。

    但江小鹤眼快手敏,全都躲开了。十余回合之后,江小鹤就“吧”地夺过来宝剑,反剑刺去,问一声:“你把阿鸾藏在哪里了?”

    道澄受了伤,咕咚一声栽倒,瞪起枭目喊了声:“阿鸾被你那哑巴师兄抢去了!”

    江小鹤倒大吃一惊,持剑呆呆地发怔。心说:“怪呀?怎么我哑师兄又出世了?”他惊讶了些时,才低头看那道澄,只见直挺挺地躺在地下,已然气绝了。

    旁边那个三十来岁樵夫模样的人,吓得浑身打颤。

    江小鹤就问说:“这道姑是几时来到这里的?”

    那人就抖擞著说:“以前常来,这回来了倒没有几天。她跟山上的吕道爷是亲戚,我们都怕吕道爷”

    正说著,忽然这人眼睛直盯著江小鹤,面露出惊慌之状。江小鹤却微笑着回身将剑一抡,只听呛当一声,原来是那凌云剑客吕崇岩从墙上进来了,正悄悄地要以剑向江小鹤的背后去刺。如今两剑交磕在一起,吕崇岩赶紧翻剑向江小鹤直砍,说:“今天我要不替道澄报仇,我就不姓吕!”

    江小鹤用剑去挡,说:“假老道,我正在寻你呢!”当下剑往锋来,猿蹿虎扑,两道寒光嗖嗖乱抖。

    吕崇岩的剑法本不错,身手也颇为敏捷,但与江小鹤交战了二十余回合,他就敌挡不住了,于是虚晃一剑,越过短墙而逃。

    江小鹤也急忙跳出去,喝道:“假老道!你还能逃命吗?”

    吕崇岩却将剑插在背后,攀树登岩,如一只猿猴似的往山上去了,并且回头向下,冲著江小鹤一声冷笑。江小鹤也急忙向上去追赶。

    另崇岩才爬上山去,江小鹤又从身后一剑劈来,吕崇岩回身迎了一剑,赶紧向岭上就走,江小鹤又从后面紧追。

    来到岭上,吕崇岩忽然又回身狠狠地用剑来砍,江小鹤以剑掠开,斜进一步,伸左手要去点对方的穴道。

    吕崇岩却闪身掠剑,赶紧回身又跑,江小鹤又在后紧紧追。二人相距不过十余步,可是江小鹤因为已经疲劳了两日,脚下又没穿著鞋,所以一连追过两道山岭,也没追上吕崇岩。

    这时烟雾已渐消,峰前并有隐隐的阳光现出,吕崇岩曳剑急奔,越走越高,看他似是要往展旗峰那边逃去。江小鹤却在后面大声骂说:“假老道,我要叫你再走过一重山岭,我就不姓江!”

    吕崇岩却回首说:“小辈你来!”他急忙又奔,江小鹤更紧紧去追。

    此时已到了一山峦隐蔽之处,忽然吕祟岩藏起来了。

    江小鹤手挺宝剑慢步去搜找,便听嗡嗡一阵紧急的钟声,由四下传来。江小鹤惊愕得住了脚步,心说:一定是有人在高处看见了我追赶吕崇岩,所以又敲钟召众,前来救他。江小鹤便不顾甚么埋伏,挺剑前进。

    只见吕祟岩从乱树之中蹿出,又向江小鹤直劈一剑。江小鹤剑如飞蛇,腾步去刺,吕崇岩却又赶紧跑了。江小鹤又紧追。转过了这道山峦,前面就是展旗峰。只听那里的钟声更急,并且有许多道士往那山峰跑去,吕崇岩也向那边急奔。

    江小鹤便骂道:“你跑回老家我也要捉住你,我不惧你们的人多!”

    他二人一奔一追,直往展旗峰。可是这时展旗峰上却有许多人拥下来了,并且有无数的白光闪闪,那都是宝剑。吕祟岩在前,江小鹤在后,奔上了山岭,吕崇岩就被一群道士围住了。

    有人抢过去夺他的宝剑,江小鹤追了下去,就有几个道士迎上来向他打稽首,急急地说:“不要急躁!老祖师正在上面与人比剑,比过之后,必有办法。”

    江小鹤却很诧异,喘了喘气,扑向吕崇岩拧剑又刺,却被几口宝剑将他的剑拦住,都说:“不要急躁!我们祖师一定按照规矩惩办他!”

    这时吕崇岩被几个道士揪住了胳臂。他就如同是就捕的犯人,他面色苍白,仰著脸,呼呼地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小鹤还手挺宝剑,怒目瞪著吕崇岩,也喘了一喘气。

    这时,就听高处有人叫道:“江盟兄!快些上来!”

    江小鹤一看,只见是个手提宝剑,白面年轻的人,原来正是李凤杰。江小鹤既感诧异,又觉欢喜,提剑上了山。

    只见这峰上庙前,众道士各提宝剑规规矩短地排列著,当中却有两个人正在比剑,这二人的剑法却不似他们那样紧急,完全用的是软功夫。

    剑舞得很慢,如秋水微波,身躯步骤进得也都很迟缓,似猛兽伺物。但行家用眼一看,便必要惊讶,因为这是真正的功夫,外缓而实急。一动作,一分寸,都是本领,都非下几十年的苦工夫练不出来的。

    比剑的人,一个是童颜鹤发的本山之主,七大剑仙中的第一位郁玄清;另一个是短褐芒鞋,直眉瞪眼的哑巴。

    当日李凤杰安顿了胡二怔之后,随就向纪广杰招呼了一声,说:“纪兄,咱们走吧!”

    纪广杰又同哑侠打了个手势,哑巴也颇会意,于是三匹马就浩浩荡荡的,绝尘飞驰而去。纪广杰内心总忘不了记挂著他的妻子鲍阿鸾,所以他的马跑得特别快,并不时回头催促著李凤杰和哑侠。

    因为有了哑侠同行,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了,他知道有了哑侠这个武艺高强的人,已足以敌住武当山上的七大剑仙了。何况又多加上一个李凤杰,不但可以将自己的妻子救出来,而且也可以报上一次到武当山,给楚剑雄及一群道士逼追堕崖之辱。因此,他态度轩昂,骄傲地用力挥鞭驱马,向著东方急驰而去。

    这里哑侠和李凤杰看见纪广杰这样兴奋,也不示弱,于是三匹快马,就像三条旱龙似的,飞一般地向著前路直跑去。

    路上行人,看见这种情形,连忙向路旁躲,三人很快地跑,不半天又跑了了许多路。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这马上三人,已然来到谷城县了。纪广杰因为心内焦急,及记挂著未知下落的妻子阿鸾,便不顾得天近晚与腹中饥饿,硬著要往武当山闯去。

    李凤杰见此情形,急忙策马前去拦阻纪广杰。但纪广杰却狠狠他回身就是一拳向李凤杰打来说:“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怕甚么?你若怕死就在这儿等吧,待我办完了事,再回头找你好了!”

    李凤杰说:“我并不害怕甚么,不过现在时候实在不早了,如果贸然闯上山去,恐怕有点不方便,而且咱们现在既然来到这里,何必要这样性急呢?连这一点忍耐都办不到?待咱们打听清楚了,然后再动手,亦未为晚也!”可是纪广杰还是叫著要上武当山去。

    此时哑侠也赶了过来,连连摆著手,摇摇头,口里“啊啊”的直叫著。

    纪广杰见哑巴也上前相劝,他就不敢妄动。因为他自己知道,若是没有哑侠同去,自己贸然一人单独上武当山去,一定是敌不过武当山上的七大剑仙。所以他的怒气又低减了,只得低下头无精打采地跟随李凤杰和哑侠回到谷城县来。

    三人便在西关找了店房,牵马进内。这时天色已然不早了,李凤杰便吩咐店伙开饭。

    店伙端进饭菜来时,看见他们三人的行李,都佩带著宝剑,满脸风尘,便问说:“客官要往何处去啦?”

    李凤杰说:“我们要上武当山去朝圣。”

    那店伙就面露惊诧之色,道:“客官你们要是没有急事的话,可讲勿要现在或明天走上武当山。因为昨日在武当山上,正闹著贼呢!有个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大汉,手里使著一口宝剑,十分厉害,而且胆量也非常大,竟然与山上的道士斗起来。触犯山上清规,连武当山上的七大剑仙,全都给惹怒了,都一致要捉拿他,可是那个大汉却很厉害,连七大剑仙也没奈他何。听说其中一个剑仙,名叫陈剑飞的也给弄伤了。现在山上已然大乱了,若非山上的道士,一概都不许到山上去。”

    李凤杰忙问:“你可知道那大汉叫甚么名字吗?”

    那店伙说:“这个我不知道,听说叫甚么鹤。”

    李凤杰笑说:“谢谢。”

    那店伙就走了出去。

    纪广杰此时十分着急,狠狠地用拳头向桌子一撞,怒骂道:“他娘的狗道士,他们又要藉著人多势众去欺负一个人,咱们现在非要立即赶上山去不可,把他娘的道士杀绝了,并杀那些甚么七剑仙才消我心头怒气。”说完回身又要去抽宝剑,提著宝剑就要出门,却被李凤杰和哑侠两人拉住。

    哑侠从纪广杰手里夺过宝剑来,李凤杰也赶紧劝解纪广杰说:“纪兄!不必急成这个样子,万事要忍耐点。今天已黑下来,咱们道路又不热,而且那山路又非常难行,若果咱们贸然上去,恐怕要吃亏的。”

    纪广杰竖眉顿足说道:“若是要等到明天才上武当山,恐怕江小鹤已然被他们杀死了,我的妻子阿鸾也活不成啦!”

    李凤杰说:“那你可以放心了,以江兄弟的武艺高强,虽然孤身一人对敌,那些道士也不会沾了光去。而纪兄的妻子阿鸾,更不会被他们杀害,因为武当山是三清圣地,他们一定不敢放肆。”

    当下三人方开始吃饭。晚上就自上床去睡,预备明天一早就往武当山去斗那士大剑仙去,并且将江小鹤解救出来。

    当晚纪广杰却没有好好地入睡,他恨不得马上天明,上山寻著江小鹤与阿鸾去。

    这回见了阿鸾,我一定要和她说个明白,问明她是否曾与江小鹤有私,倘若她真的承认跟江小鹤有私的话,我纪广杰可决不能再受人摆弄,去做那挂名的丈夫了,更不再理他们两家的事了。他虽然这样推想,但一想到阿鸾那俊俏的面庞,心内不觉又记挂著阿鸾的安危。

    纪广杰不禁咬了咬牙,愤愤地想:这可不行!我龙门侠的孙子,可太丢脸了!怎么自己的妻子也要转让别人?我纪广杰还有面目再在江湖上走吗?

    他又自怨自叹地想:我纪广杰可也太愚蠢了!当初为甚么被阿鸾的美色所引,中了鲍振飞的美人计呢?想到这里,他心中非常难过,便长叹了一声,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当纪广杰醒来的时候,哑侠和李凤杰早已起了床。他便赶紧洗过脸,提著剑走了出去。

    这时李凤杰已然吩咐了店家,备好了马匹,和哑侠都骑在马上等著。

    纪广杰赶紧上了马就说:“咱们去吧!”当下三匹马,又飞驰往武当山上去了。

    此时天色虽然发亮,但是因为天气恶劣,阴云密怖,还下著微微的细雨,赶起路来,却特别难走,走了半天才到武当山下。

    这时,因为没有太阳,近山的一带都罩著一层很厚的雾气,眼前只见白茫茫的一片,较远的地方更没有办法看得出来,而且雨越来越大了。虽然他们三人都冒著雨要往上走去,但是因为雨水冲到山石上面,滑潺潺地格外难走,坐下的马匹走三四千就要失足。

    于是三人都下了马,寻了一处较静的地方;把马匹系在一棵树上,舍马步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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