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退了。他退下之后,李十娘招了招手,对香荷道:“你去想办法打听打听那个梁国夫人的行事作风以及为人,还有那个什么孟婉娘,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香荷闻言点头,想起今日自家娘子受的,便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个梁国夫人真是好生霸道!也好不晓事。如今怀化将军已然不是她的女婿,她却还要在他面前摆那套岳母的做派。她今日借机敲打娘子,不就是怕娘子与将军成事吗?”
听着香荷的抱怨,李十娘眉头微蹙道:“这些话你在我屋里说说便是,在外头务必要注意。”
香荷道:“十娘子放心,奴婢自有分寸的。”
*
宁玖被封为永乐真人的旨意下达后,薛珩便忙着清扫永乐观的势力,好让宁玖到时候能有个清净自得的环境,免得被一些莫名的人叨扰。薛珩忙了一日,确定永乐观中没有一些居心否测的人之后,天色擦黑之际才离开了永乐观。
入夜时分,薛珩才回到楚王府中,不待他询问,玄二便将今日发生在东阳侯府的事情与薛珩一一道来。
“启禀主上,今日梁国夫人听到圣旨下达后,便去了东阳侯府。而后似乎与近日来东阳侯府投亲的李十娘发生了些口角。”
“李十娘?”
薛珩之前便觉这个李十娘有些奇怪,眼下听玄二这样说,心中那丝怀疑更浓,于是便道:“你派些人去清河好好的查查那对李氏兄妹的底细。”
若这对李氏兄妹居心叵测,来路不明,那他就提前替宁玖将这根刺拔了,免得她劳心劳神。
昨夜薛珩之所以会如此匆忙的离开皇宫,一是为了尽早将永乐观清扫,二则确实是有几分躲避宁玖的意思。
他知晓宁玖的性子,若是她知晓此事是他所为,短时间内怕是会很是生气,所以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上去触宁玖的霉头。
薛珩想等宁玖气消了他再去见她也不迟,至于在二人再次相见之前,他便花些功夫替宁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端王回到永安城的时候,已经是宁玖被封为永乐真人的第三日。
前几日太子的手下出了些事情,他便奉命去了永安城周边的城池,待他把事情都处理完回来之后,才发现永安城已变了天。
由于此次办事的地方离永安城只有几日的功夫,是以端王并未怎么放在心上,而他的暗卫传来的消息也并无异常,可谁知……
谁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却此事发生的三日后才得知此事,若是他没有回永安城,岂不是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思来想去,端王得出一个结论,此次的事情必然是有人有意将他支开。为的便是不让他参与此事,好让宁玖如愿得与太子解除婚约,出家为道。
而且此人竟还封住了他暗地里的消息,这般滔天手段,究竟是谁?
太子?端王下意识摇了摇头,此次宁玖出家为女冠,对太子乃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宣德帝?宣德帝虽怀疑过他,但并不知晓他暗地里的一些线,所以这背后之人也不会是宣德帝。
让太子与宁玖解除婚约,并让其出家为冠,此事对谁最有利,谁便极有可能是这次的操局之人。
端王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笑容桀骜,肆意张狂的身影。
是了!此次嫌疑最大的便是楚王。
越想,端王便觉楚王的嫌疑越大,而心中的震撼也越浓。若此事真是楚王所为,那楚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得多。
按照这样推断的话,那么楚王的张狂肆意,纨绔放荡,极有可能是一个表象。
端王的手心渐渐溢出细汗,心中烦闷不已,在烦闷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这种威胁便是在太子,齐王和晋王身上都不曾感受过的。
是的,若真是楚王的话,那么楚王极有可能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他们都善于伪装,善于蛰伏,隐匿于暗处。
唯一不同的是,他戴上的是一张庸碌无为,懦弱不堪的假面,而楚王带的则是纨绔放荡,百无是处的假面。
“楚往,楚王……”,端王把这个名字在口中呢喃出声,随后抬头招来自己的暗卫道:“速去查一查楚王的底细。”
暗卫应声就要离去,端王却突然叫住他道:“记住,务必要小心,切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暗卫点头。
*
自那日梁国夫人来东阳侯府敲打以过了几日,这几日,李十娘思来想去仍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所以她打算今夜先去试探试探宁晟的反应。
若是宁晟对她一丝兴趣也无,那她还是及早收手为好。
今天白日的时候,香荷打听多日的消息,终于送了回来,虽然有些地方并不详尽,但对她而言已然足够,从香荷打听的消息中可以知道这个梁国夫人是个狠角色。
是了,光从数十年前安平郡主的那个婢女冲出来称安平郡主与宁晟是天作之合,就被梁国夫人一气之下一剑刺死,便足以证明此人的凶狠程度。
据闻此人是上过战场带过兵的,难怪那日在回廊上遇见,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李十娘便觉气都喘不出来。
若是跟同样一个内宅夫人斗法,李十娘并不畏惧,可像梁国夫人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她却是半分也摸不准的。
但宁晟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所以她必须试探一番,看看成事的几率如何,若成事几率极大,或许她可以考虑考虑这事。
富贵险中求,这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是夜,湛蓝的天空上悬挂一轮明月,时隐时现的星子闪着柔和的光。
李十娘刚刚沐浴完毕,头发半干,以一支木钗简单的束在身后,身上披了一个斗篷。
当初郑氏替他们兄妹二人安排院子的时候,必然是刻意的。李十娘所在的这间院子和宁晟的那间院子距离不远,中间就隔了个花园。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李十娘发现每晚晚上过后的半个时辰,宁晟都会在花园前面的空地里面舞剑。
今日李十娘便想故意借此机会,好与宁晟来个夜中偶遇。
明月繁星,繁花拥簇,在这样的景致中再邂逅一个与自己心上人相似的人,是极容易激起心中的情意的。
毕竟夜晚的本身便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魅力。
李十娘披着斗篷,由香荷提着一盏灯,行到了花园里的一个凉亭坐下。
时值深秋,夜里已然带了丝丝凉意,李十娘为了好看,身上穿得单薄,在凉亭里吹了一会儿冷风,手脚便冻得发麻。
奇怪的是,等了半晌也未见宁晟的踪影。
李十娘心中不由诧异,以往每日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在此练武,怎么今晚却……李十娘心想,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样一想,她便稳了稳心神,打算继续在此等候。
可等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更黑,月亮也升高了许多,却仍是不见宁晟的踪迹。
一旁的香荷早已冻得手脚麻木,她搓了搓手,喝了几口气,竟冒出几分白烟儿,香荷道:“十娘子,这天色已晚,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李十娘想了想道:“再等等吧。”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今夜守候在此,怎能说回就回呢?
又等了半个时辰,迟迟未出现宁晟的踪迹。
就在李十娘心灰意冷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摆出一个自以为端庄好看的仪态,可谁知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名小厮,那小厮道:“夜寒天凉,十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今夜我们家将军身子不爽,早已歇下了。”
李十娘面如火烧,羞愤得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世上最令人难堪的事情莫过于此,你想要勾引人家,以为人家不知,谁知对方早已看穿你的手段,只是未说破罢了。
虽然眼前这个小厮的话说的极为隐晦,但李十娘仍是感觉羞愧难当,她点了点头,兜上兜帽,慌慌张张的离去了。
此时此刻,宁玖的房中还点着一盏灯,她还未睡下。
未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沉香将门关上,对宁玖道:“六娘子,那李十娘今晚在凉亭里吹了两个时辰的凉风。”
“奴婢也真是佩服,这么冷的天,她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襦裙,装模作样的披了件斗篷,今日她若是不着凉,我都要说一句佩服。”
宁玖闻言一笑道:“你管她着不着凉,衣服是她自己这样穿的,怨得了旁人吗?接下来继续盯着她,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沉香点点头。
楚王府。
烛火抖动,灯花爆开时而发出‘哔剥’声在夜中显得尤为突兀。暖黄的等黄将屋内的一切都放大数倍,薛珩埋头处理公文的影子也被投在了窗上。
此时他正在处理桌上的信函,忽然瞥见其中有一封写着李氏兄妹的信件,他将手中的事情放下,将那信函展开,一一读过。
看罢,薛珩面上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正好,他可以借这东西为由去看一看宁玖,毕竟他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她了。
据闻永乐观也已快修葺完毕,再过一两日,宁玖便要搬进去了,在她搬进去前,他应该亲自送她一个黄冠才是。
这样一想,薛珩整了整衣袍,想起上次在她房中差点被拆穿身份,心中便觉一阵后怕。他垂首看了一下自己,确定没有与玄衣卫相关之物后,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宁玖的房间屡次三番的被薛珩半夜翻窗而入后,宁玖便下令让人将门窗加固。
面对沉香等人的不解,宁玖只一笑,说是防贼。
可不是吗?防的便是那个无耻的小贼。
今夜,薛珩打算如往常一般翻窗而入,谁知他摸出匕首,对着窗缝划了半天都划不开。
他眼眸微微一眯,而后轻笑,心中瞬间了然。
宁玖躺在床榻上,本有些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猛然惊醒,目光直直落向门窗,眉眼一厉。
不待薛珩故意学猫叫声引起宁玖的注意,便见眼前的窗户‘哐’的一声打开,宁玖站在屋内,双手抱臂,下巴微抬,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薛珩。
“无耻小贼,半夜擅闯,就不怕我一个法术,给你灭了?”
薛珩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以唇抵唇,溢出一丝轻笑。
宁玖见到她便火大得很,眼下见他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笑,这样的他落入她的眼中愈发不顺眼,当即扯了扯嘴角,便要将窗户关上。
薛珩眼疾手快,一手落在宁玖身上,轻而易举地止住她的动作。
宁玖的眼风落在薛珩手上道:“放手。”言罢,定定的看着薛珩,启唇道:“我已如你所愿,不日便要前往永乐观里做女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话落在薛珩耳中,竟有了一丝赌气和质问的成分在里头,宁玖却浑然不知。
他忙道:“六娘莫气。我行事之前已事先知会过你,说是陛下已然答应了取消你和太子的婚约,只是你自己不信罢了。”
宁玖闻言一愣,想了想,他这话确实没错。之前,他的确在自己的跟前提过此事,只是她没想到,他竟是以这样的手段……
其实要对付端王,她并非只有太子这一条路可走,只是若走太子这条路,她会便捷得多。
这也是之前为何她想趁机接近玄衣卫的原因。
眼下宣德帝解除了她和太子的婚约,她没什么别的感受,不过是觉得有些可惜,错失了一个对付端王的机会罢了。
但她对于薛珩这般不声不响,就将自己的后路决定的行为,很是不愉。这种自己的前路被旁人掌控在旁人手中的滋味,让她没由来的心生出一种不安。
薛珩见她神色微尘不由道:“你莫不是在责怪我让你与太子的婚约黄了?”语气带了一丝怒。
宁玖忽略了他这话,咬了咬牙,然后道:“你为何要到我父兄面前胡言乱语?”
薛珩品了品宁玖这话,回过神来道,“什么胡言乱语?我在你父兄面前说的话句句发自内心,出于肺腑,何来胡言乱语之说?”
他用一种严肃的语气,郑重的神色看着宁玖,让宁玖心中愈加烦躁。
她本不想在此事,但实际上自己的心里却又在意的不得了,终于,宁玖忍无可忍问出声来,“你究竟在他们跟前说了什么?”
薛珩闻言,看着他目光灼灼,笑道:“说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屋后道:“若你想知晓我对他们说了什么,你让我进去,我便告诉你如何?”
宁玖神色冷沉,挣扎着便要将窗户关上。
薛珩见她如此决绝,只好拿出今晚的绝招道:“你先别急着关窗,今夜我前来是有正事。”
宁玖显然不信。
“有关李氏兄妹。”他的神色,忽而变得十分严肃。
宁玖看着他,与她对视片刻,思忖片刻,而后道:“进来吧。”
“若你敢有任何不安分的动作……”话到最后,宁玖一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薛珩点头,见宁玖愿意让他进屋,唇畔一勾,扬起一种是狗腿子似的讨好的笑意。
“你放心,我绝不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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