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文仙对着辛修甫说道:“俚耐说倪勿是真心,倪格心只有自家晓得,勿好挖仔出来拨俚看看。故歇倪只有两句说话,无啥别样花头:第一勿要俚格洋钱,第二随便俚那哼分付。闲话说到仔实梗样式,俚耐还要说倪勿是真心末,听凭俚自家格良心好哉。辛大少,倪格事体瞒勿过耐。要讨倪转去格客人勿止一格,倪要无拨真心待俚末,老早嫁仔人哉,陆里等得到故歇!”修甫听了点头叹息,便又开导了秋谷一会。 秋谷此时见陈文仙果是真心,心上已有八九分懊悔,不该这样的回他,现在又被辛修甫劝了几句,自然顺水推船,一口应允。文仙见秋谷已经答应,方才眉锁重开,梨涡浅晕,收拾了一天烦恼,打叠起无限娇矛,喜孜孜的提起精神,应酬他们两个。秋谷便向修甫道:“这件事情我虽是已经应允,却还要回去一趟,和家内说明了委曲的情形,方能成就,现在却不能就这般草草的娶他。”文仙瞅了秋谷一眼道:“耐格闲话,有点妈妈虎虎,勿好算数。倪倒勿相信耐格枪花。”秋谷道:“这一回不比前番,有修甫在中间介绍,不是我们两个的事情。我若再要反悔,非且对不住你,并且对不住朋友了。”当下彼此商量一会,说明秋谷过了月半回去一趟,至多耽搁一月,再回上海来办陈文仙的事情,三面讲得明白。文仙恐怕章秋谷还要反悔,又问得着着实实的,估量着没有什么变动。好个陈文仙,当时叫了娘姨进来,和他说明嫁人,叫相帮去把牌子除下。娘姨呆了一回,虽不愿意,但陈文仙不欠他们的带挡,不好拦他,只得骨都着嘴,自去分付。 辛修甫见文仙做事这般剪绝,暗暗称赞。秋谷见他如此,自是欢喜。文仙又当场叫了本家上来,叫他把帐算清,房钱认他一节,因是节后不多几日,不过四十几台菜钱,算起来倒还不甚吃重,又叫秋谷和他去看房子,预备搬场,回报了一个娘姨,一个大姐,宝珠姐仍旧暂时服侍。文仙还有一个小大姐,也叫他一同过去。秋谷替他算了一算本家的帐,约着不到一千块钱,便打了一张一千块洋钱的票子,交与文仙,叫他开销一切,又另外赏了房间里一百块钱。文仙起初还不肯要,秋谷道:“你虽然不要我的身价,难道好倒反要你贴钱?况且我也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必这般客气。”文仙方才收了,章秋谷一连看了几天房子,在新马路租了一所两楼两底的洋房,把陈文仙搬了过去,自己也把吉升栈内的行李搬到新马路来,和陈文仙住在一起。正是: 花枝并蒂,春融秦女之箫;蛱蝶同心,月满温家之境。双星无恙,碧落团圆;三千天女之场,一枕风流之梦。脂香满满,未销宝鼎之烟;人面田田,占尽柔乡之福。 章秋谷这边的事按下不提。如今且把李子霄、沈仲思的来历补叙一番。 看官且住,在下这部小说,原名叫做九尾龟,又叫作四大金刚外传,如今做到五集,差不多就要结束全书,不得不把他们的事实再细细的补叙一回。那四大金刚里头,陆兰芬已经死了,金小宝暂时收场,不做生意,却和贡春树住在一处。林黛玉住在惠秀里内,算个住家,有向来相熟的客人,也可过去坐坐,他自己却竟是销声匿影的不大出来。只有张书玉仍旧住在新清和坊,艳帜高张,香名愈噪,真是枇杷花下,车马如云。每天牵算起来,总有五六场和,十余台酒,那生意比先前好了几倍。书玉得意扬扬,十分高兴。 有一天,书玉坐着轿子在一品香出局回来,轿子走到大新街口,忽然迎面撞过一个客人,正在四马路走过,轿子走得甚快,那客人也低着个头直撞过来,恰恰的撞了一个照面,轿夫避让不及,彼此一碰,把那客人仰面朝天的跌了一交。那客人在地下扒了起来,心中大怒,一把扭住了轿夫的衣服,喝道:“你走路不带眼睛的么?乱撞你娘的什么?”轿夫见那客人衣服都丽,气概出众,却也不敢得罪他,况且委实把他撞了一交,只得陪着笑面,说声:“对不住,实在没有看见。”那客人那里肯放,要叫巡捕到来,把轿夫带到捕房里去。张书玉坐在轿中,一眼看见那客人的手上带着三个金刚钻戒指,晶宝夺目,光彩照人,身上穿着一身外国缎子的衣服,颜色配搭得甚是匀称,更兼仪表轩昂,身材俊伟,生得倒还不俗。看了他这般气派,晓得定是个有钱的阔客,便有心要笼络着他,对他嫣然一笑道:“大少对勿住,总是轿夫勿好,碰仔耐一交筋头,勿得知身浪向阿曾碰痛?”说罢星眸低漾,杏脸微红,含羞带笑的瞧了那客人一眼。这一个眼风,就把那客人的身体酥了半边。动弹不得,本来是一腔怒气不肯干休,被张书玉这样一来,不知不觉的把心上的焦躁,一霎时销化个干干净净,连忙放了轿夫,笑嘻嘻的答道:“不妨不妨,没有什么要紧。”那眼睛却紧紧的钉着张书玉看个不住。张书玉见了,晓得他已经入彀,又微微一笑道:“晏歇点阿到倪搭去坐歇?倪来浪新清和第三家。”那客人听了大喜道:“狠好狠好,停回儿我一定过去。”书玉笑道:“晏歇点要来格哩!”那客人连连答应,轿夫放开脚步径自前行。临走的时候,书玉还欠起身来回头一笑,略略的朝他点点头儿,一直回新清和去了。 那客人见张书玉径自去了,只觉得晃晃荡荡的好像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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