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的五年时间里,赵莫晚其实一直在反复纠结于回不回国这个问题。不断推翻自己的想法,又不断重新开始自己的想法,却最终都不曾付诸实践,这样拖着,抱着学业还没有完成的态度。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然动了回来看看的念头呢?她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在赵云慈三个字好像终于慢慢淡了下去之后,在自己能够准确而迅速地看懂一个陌生人的心里的时候,她却忍不住一次次地回想,如果当年自己也有一样的能力,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了呢?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甚至变成了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连赵云慈的长相都开始模糊了,却还是被缠在这个梦魇里。赵莫晚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和悲哀,却又无法自持地继续下去。
最后做下决定不过是瞬间的事。兰泽告诉自己要常驻中国一阵子,随意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赵莫晚看到他微微放大的瞳孔,有些意外这个一直以来伪装得很好的男人也会有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至于点头,或许是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再怎么想要逃避也终究会需要面对的。
其实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是在回国的不就之前,她收到的匿名邮件。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赵云慈不是赵家人。
八个字。简单而明了,却让赵莫晚恍然怔住。天知道她曾经多少次幻想过,那个人倘若不是自己的亲人就好了。如果两个人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可以相爱的,该多好啊可是这封邮件,没有任何别的内容,发件人也是个刚注册不久的邮箱,她打开回复,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要问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发这样的内容给自己?还是说,自己其实隐约还期待着什么?
赵莫晚坐在电脑前,敲了字又删掉,删除了又开始写,反反复复折腾到半夜,突然觉得有些凉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起身才发现我是的窗户一直都没有关,凉风瑟瑟的半夜开始飘起小雨来了。绵延不绝的春雨,润物细无声。她缓缓关上窗户,看着路灯昏黄的路灯,突然想到那个自己在赵云慈家楼下瑟缩发抖的夜晚。——明明也是夏天,记忆缺失刺骨的冰寒。
戛然而止的欧洲之行,因为自己而突然恶化的亲戚关系,就好像快进的噩梦一样,接二连三地让她不愿意回想。只是,她却始终摸不透,当年父亲第一次偏袒自己的话语,究竟是因为他的身份使然,还是出自真心。
“大哥,我不知道晚晚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突然对她态度大变。可是,我相信我的女儿。”
大伯父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拉住身旁激动的大伯母,哀叹着摇了摇头:“总之,我们家不会再见她。我们兄弟,一切都好说。”
自始至终,赵莫晚都低着头站在父亲身后,明明知道赵云慈近在咫尺,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她在害怕,在恐惧,如果自己看到的是厌恶的神情——她想凌迟或许莫过于此吧。
没有人提到她的母亲,可是赵莫晚却隐约能够感觉到大伯父和父亲交谈中间一直围绕不散的低气压。那个厌弃的眼神是那么清晰,让她再也没有面对他们的勇气。
如果故事就到此为止。她和赵云慈再也不见,多年后当彼此结婚生子再偶然相遇,彼此再问个好,兄妹相称,莫不是最好的结局。可她偏偏看到了赵云慈的动容。
邮箱里躺着的邮件,发送在欧洲旅游的期间,时间是在那个拥抱之后的某个夜晚。
“晚晚,我知道父亲母亲的态度伤害到了你,可是我相信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那个拥抱不是你的错。是我被你的神情所打动,想要安慰的结果。你相信吗,其实我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像是喃喃自语的一封邮件,却让赵莫晚在看到附件里的那首诗的时候几乎痛哭失声。
我今天看了一张维也纳的地图,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难以理解,
怎么人们建起这么大一个城市,
而你却只需要一个房间。
那是卡夫卡的一首诗,致蕾梦娜的情书。这个世界这么大,人们在不断扩张他们的领域,可是我只想要一个房间,一个和你在一起的小小空间。
那样一个简单到和你拥有在一个房间共处的欲求,让赵莫晚第一次以为自己触碰到了赵云慈的心底。柔软而单纯的,因为欢喜因为快乐想要接近某个人的感觉。却生生因为血缘因为别人的眼神被抑制住。
原来那也是一种爱。
求而不得的爱。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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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小泽:哼,都没有我出现当然没有人收藏!
摸摸放心中午的二更你就会粗线了,不要灰心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