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听到还在继续进行的春节联欢晚会进入了歌舞的部分,越剧唱腔悠扬地响起,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两个老人显然是被赵莫晚突然的发飙给吓到了,愣了一下竟然有些呼吸急促。赵云慈这才响起老人们心脏都不好,急急忙忙安抚了几句就扶着他们进屋休息了。
赵莫晚颓然坐下,又开始无意识地嗑瓜子,双眼无神地瞅着电视机。
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该怎么办,说了这么没有办法挽回的话。父亲知道的话,会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去?云慈哥哥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过了半晌,赵云慈才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好像没有任何动摇的赵莫晚,默默做到她身边,思忖着要怎么开口。
“说吧,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赵莫晚先回过神来,口气平静地说“做听到这些话的证人,帮助他们告诉我父亲,然后让我被父亲责骂或者赶出家?还是怎么样?悉听尊便。”
赵云慈认识赵莫晚快十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孩这样冰冷的腔调。往常总是撒娇的,无赖的,气愤的,或是刚刚那样也算是生气的结果,却不曾这样冷静地像个大人。心里微微有些慌乱,刚刚准备好要教训她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爷爷奶奶年级都大了”他顿了一下,思虑着措辞“就多让着点吧。”
“我知道,可是你也应该明白人的情绪不是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赵莫晚幽幽地说“在你的立场,自然需要好好肩负起长孙的责任和义务。可是在我的立场,一个没有入族谱,不过挂名一般存在的孙女有多么不值钱没用处,你应该能够想象到才是。我应该庆幸现在父亲的生意做的足够大还不需要去求什么人,不然我大概每天都得担心会不会被他当做筹码买给别人。”
“三叔不会做那种事的!”赵云慈没有想到她的想法这么消极,柔声安慰道“你是他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骨血相连的感觉是不同的。”
“改变不了?怎么改变不了呢。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当他把我锁在家里一个人出去应酬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来来回回在不大的房间里走着。他回来,我想要上去和以前一样抱抱他亲亲他,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惊恐地推开我。我无数次看到他犹豫地拿起我的梳子,想要取样去做检验,有无数次地放下,心虚地对我笑着。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么?”
“晚晚”
“我想,你就是个懦夫。知道自己老婆是为了初恋情人死了,你只能在扛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搬出军区大院。想要知道自己女儿是不是亲生的,又没有胆量面对那个结果。最后只能逃避。”
“晚晚,你别想的太消极。三叔搬出军区大院,是因为三婶去世之后你们中没有人是军人也没有资格继续住下去。他出去应酬,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你。至于梳子或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也说不定啊。”赵云慈安慰着她,却只看到身旁的少女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
啜泣的声音很小,可是他还是听到了。
他的妹妹在哭泣,无声地,绝望地流着泪。赵云慈对这个妹妹一直都纵容着,就算她再刁蛮任性,他也可以用“我们是亲人”这个理由解释自己所有的行为。可是这一刻他知道,紧紧是亲人的这一层不重不轻的羁绊,是不足以让他这样关心她的。
对这个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他只觉得心里发涩。有些苦,有些酸,有些心疼。
我们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晚晚,不管你对自己的家庭和出身有多大的怨气,我都还是庆幸的。因为你在那个家庭出生,因为我在这个家庭出生,所以我们才能相遇,所以我们才会成为兄妹,所以我们才可以互相依靠。
他伸出手臂拦住赵莫晚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赵莫晚为微微一愣,随即松了力气,瘫在他怀里,靠着赵云慈的肩胛默默流着泪。因为这个怀抱太过温暖,让她眷恋不已,似乎又哭得更厉害了。
赵云慈感觉到那一片温暖的湿润,自己怀里的小小身躯正在微微颤抖。扑鼻而入的是少女的馨香,柔软地不可思议的触感让他的心里仿佛起了什么波澜。
突然就不想放手了。就这样,安慰这个哭泣的妹妹,原来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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